白凤听出了她话中的讥讽之意,并不出声,只是脸色更青了几分。
“端木蓉位列墨家五首领,为她所伤,不算丢人。”赤练语气十分轻巧,同时又有几分玩味,“不过,端木蓉能给焱妃看孩子,墨家的人,应该早就知道高月公主是巨子的女儿……那他们为何不将这小姑娘同燕丹一起接回机关城,留在外面,平白多了风险?”
“自高月公主出生至今,她虽常常回到机关城,与墨家众人亦关系匪浅,但燕丹从未让她正式生活在机关城里,”白凤应道,“听说,这是燕丹授意,他说机关城是墨家的机关城,是天下人的净土,非他一人一姓的家业。故而,他从不将家眷接进去。”
“嘁,”赤练嗤笑一声,“连家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天下人?他终究还是顾忌焱妃,不肯让这母女染指墨家的事罢了。”
女孩的身影越来越远,渐渐隐于山色之中。赤练手指一动,一条寸许小蛇便轻灵无声地跟了上去。
“我去为高月施术,你不必跟着。”赤练站起身来,“不过我也奉劝你不要去找端木蓉的麻烦,思虑不周不但能送了别人的命,也能送了自己的命。”
白凤明白她这又是在拿无双说事了。只是他眼眸一动,并未说话。
赤练最后瞧了一眼这山清水秀的镜湖医庄——是个好地方。可惜,不久之后,这里便会沦为……战场。
······
盖聂醒来时,看到的是一方木质的屋顶。
他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掷出剑的那一刻。那个身量高大凶狠野蛮的巨人,他记得再清楚不过了——在数年前的韩国,那是一个连流沙都深感棘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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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下……
“天明……”他艰难地开口,发现自己不仅声音嘶哑无力,就连身上的疼痛都瞬间回到本体。
那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是一个失去了父母双亲无依无靠的孩子……盖聂突然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连气血都为之一滞——他答应过那孩子的父亲,要让他平安地活下去。
“调整内息!”突然一个冷厉的女声响起,随即便有指力封住他胸口几处大穴,“气归丹田,行一周天!”
胸口的滞痛感减轻了一些,他依着那女声的指导照做,好一会儿才觉得气血平息下来。此时他才反应过来一些——他方才初醒时心念激荡,使得内息不稳,险些冲了经脉。幸亏几处大穴被封,否则他的内伤怕是就好不了了。
半晌,他气息平复,抬眼,便看到一个女子正站在榻边,皱紧了眉看着他。
那目光冷淡中隐约有几分凶悍,如同是在看世代仇人。盖聂一怔,那目光凉得像结了千年不化的寒冰,竟让他不由得后背一凉。
这……莫非是方才救他的人?
定了定神,他还是开口,“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莫要乱动,快点养伤。”女子背对着他,手脚利索地将药草分类归好,看上去十分娴熟。她声音平淡无波无澜,“伤养好了就立刻离开。”
一番话像是嘱咐,但更像命令,嫌恶之情也很明显。盖聂有些茫然,但也只道自己多半是运气不错遇到了名医——只不过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名医罢了。无论如何,他这一身的伤能够得到治疗,他还能活下来,总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