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恰如你相依(1 / 2)

壹、

我得了一种怪病。

我全身开始生出绿豆大小的脓包,它们甚至还在不断生长、扩散,我有些忧虑,生怕有一天他们会长到足以撑破我的上衣。

医生说我这种病不能见光,甚至对温度都很敏感。我只能生存在22℃的环境中,高一度或者低一度都会让脓包加速扩散,而且我必须每周做一次化疗,两周打一针封闭,借此使自己的病情更加稳定。

林茹茹大我两岁,是我的青梅竹马。老实说我对她的印象比我那生了我很快就逃之夭夭的母亲要深得多,我见证了她从俯视我到仰视我,见证了她从过耳的短发到及腰的长发,我们的默契程度堪比孪生姐弟。

单亲家庭的孩子极其容易与四周格格不入,甚至被判定为另类,我们的孤僻与敏感,注定了我们内心的动荡不安。

茹茹很懂我,尽管大多数时候我一言不发,她也可以通过我的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了解到我想要什么。

当我再一次由于病痛的折磨昏倒住院后,我决定辍学,家里人问我有什么愿望时,我脱口而出,“我希望25岁之前在每个省都留下足迹。”

家里东拼西凑给我买了辆房车,辞去工作后带上几万块钱打算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

临出发前我给林茹茹发了短信,告诉她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不管还能不能再见面,希望她能不断地想起我,在每个清晨、午后及日落。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气喘吁吁的。

“你个……王……王八蛋,不早点说……跑……跑得累死老娘了……”

贰、

茹茹她申请了休学,跟家里也打了招呼,决定陪伴我完成这个愿望,让我的家人留下。我们两家都很熟悉彼此的情况,所以尽管双方家长都没说,但很多时候我跟她都清楚,家长其实是希望我们走到一起,让两个家庭更像一家人的。其实在我病重后两家的交集明显少了很多,谁会希望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说不定哪天就会提前撒手人寰的男生呢?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林茹茹对自己的家人软硬皆施,说只是陪我最后一程之类的。

我是如此懦弱,又是如此可悲,像临近春季消融的雪水,更像八月塞北扬起的骨灰,我们都对未来太过无奈,对尘世太过依赖。孤单会有时,幸运的是她出现的总是恰逢其时,我无以为报这样的恩惠,只好在心里默念相约来世。

这台几百万的房车包括了卧室、卫生间、厨房、恒温的化疗室以及驾驶室。我们从鸭绿江附近出发,沿东北方向行进,路过白河再到长春,及哈尔滨,又返回沈阳。每到一站我都只能透过房车上半平米大小的窗子瞥一眼窗外的风景,然而大多数景区我是无法进入的,我离不开这辆房车,离不开这样的温度,更不离开身边的茹茹。

“下一站去哪儿?”她正在厨房给我煮粥,轻声细语地问道,“记得你妈妈就在沈阳吧,要不要去见一面?”

我摇头,叹气:“我没妈。”

她从厨房走出来,朝我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不要这么愤世嫉俗的感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