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
胸前一带盖胆黄毛,背上两枝横生板肋。
臂膊有千百斤气力,眼睛射几万道寒光。
休言村里一渔人,便是人间真太岁。
中间一位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但见:
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
面上虽有些笑容,眉间却带着杀气。
能生横祸,善降非灾。
拳打来,狮子心寒;脚踢处,妥蛇丧胆。
何处觅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
下首一位戴一顶遮日黑箬笠,身上穿个棋子布背心,腰系着一条生布裙,但见:
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
腮边长短淡黄须,身上交加乌黑点。
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
世上降生真五道,村中唤作活阎罗。
晒场不便,赵祯携住阮小二的手,入到庄上前厅上,分宾主坐定。赵祯上首做了,阮氏兄弟居左,广惠,焦挺,韩伯龙,鲍旭居右相陪。
赵祯道:“不敢动问,听闻阮家兄弟一向在石碣村勾当,如何得暇来到荒村敝处?”
阮小七答道:“久闻庄主大名,如雷灌耳。今次收得传信,又兼济州城里官差下乡。嘿,如今那官差,一处处动弹便害百姓。但下乡村来,倒先把好百姓家养的猪羊鸡鹅,尽都吃了,又要盘缠打发他。以此起了争执,让我手起一叉杀死一个官差。众目睽睽之下,官差要拿我,发起性来,和村中兄弟叔伯一道杀尽了这帮贪官污吏,石碣村待不的了。
我等众人正商量,因得了庄主传信,只好叫未动手又不愿离村的众人去县城出首,以免责罚。我等杀伤人命的,寻思无处安身,想起庄主仗义疏财,特来投奔,万望提携。”
赵祯道:“能得三位兄弟相投,是小可求之不得的好事。”当下引荐了庭上四筹好汉,重新续了礼。
阮小二见广惠、焦挺、韩伯龙、鲍旭各个雄壮,道:“不想庄主处竟汇聚了好些英雄。”赵祯道:“都是江湖上兄弟抬爱,幸得几位兄弟帮衬,以此西溪村地界才能兴盛。”
赵元礼进来禀道:“庄主,宴席准备妥当,请庄主与众位好汉移步。”众人谈笑着去了东跨院树荫下,众人团团坐定,今日就职管事,庄丁并来投奔的渔户也各自入席。
但见酒盏、菜蔬、果品、案酒,满满摆了一桌,猪牛羊烧鸡并大鹅层层堆叠。这才显出赵元礼本事,见阮氏三雄都是渔户出身,想来家中大鱼小虾是不缺的,衣衫破烂,肉怕是舍不得嚼食,因此桌上不见水里游的,尽是陆上之物。
赵祯把盏,相劝三阮,三个狼餐虎食,吃了一回。广惠等也起身劝酒,一时觥筹交错。
众人又说些江湖事,阮小二说道:“我等久住石碣村,本来无事。今年不知为何,济州城里官兵下乡捕盗,打听了才知,新上任的府尹打梁山泊经过,被山上的强人劫了一担金银,以此到任后,催促官差前来捕盗,这些人,强贼一般,不敢去剿匪,反在周边村寨作威作福。逼的我等实在活不下了。”
阮小五接着说:“要说这伙强人不怕天,不怕地,论秤分金银,异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如何不快活!内中也无甚了得的人物,我们弟兄三个也有一身本事,若不是得了庄主传信,恐也要上山落草去了!”
阮小七把手拍着脖项道:“如今官府没甚分晓,一片糊涂,这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我弟兄三个,真真实实地并没半点儿假!庄主有心要带挈我们,这腔热血,愿卖与庄主!”
广惠哈哈一笑:“洒家也是漂泊多时,才在庄主处安顿下来,谁要与庄主为难,我等哪有不效死力以报的道理。”
众人说了半夜话,赵祯又让重整杯盘,至醉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