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善禅师用手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自怨自责起来:“噢,这只能怪我粗心大意,遇事考虑不周到。”
祝得财感到莫名其妙:“大师、您怎么怨责自己粗心大意呢?”
“这叫百密也有一硫,”智善禅师叹了口气,“贫僧的确是将香榴坪路段上的黄豆打扫干净,但没有想到在我打扫之前曾经下过大雨,大雨将那些黄豆冲向路上低洼处而积聚起来,而你的马匹正是踩中低洼处的黄豆而滑倒的。”
祝得财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大师观察实在细微,分析颇有道理,他真想不到自己骑的红鬃马竟然会再次踩着黄豆而让自己堕马而受伤。
智善禅师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慈悲为怀,众生平等’,这是我们佛门的基本教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此乃佛门的准则,也是为人的基本之道。故意在路上撒黄豆,这伤天害理的行径,乃是丧尽天良的卑劣小人所为。我不明白,那人究竟意欲何求?”
智善神师这话使祝得财的脑海掀起了万顷洪涛:自己为了生意上的蝇头小利,竟然失去理智,半夜到香榴坪撒下黄豆,以此打击对手,最后竟然落得一个害人且害己的结局。如果今天不是遇到这慈悲心肠的和尚,自己说不定已命丧黄泉,暴尸于荒山野岭之上。将自己从危难中救出来的智善禅师尚且因未能完全将山路上的黄豆清扫干净而自责,而自己正是这连串事故的肇事者……
智善禅师继续说,“《周易》有云: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
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正好印证了这些古训。难道这报应就是天意?想到这里,祝得财惭愧至极,耳根一阵阵地发热,并且热得发烫,脸庞红得像煮熟了的虾一样。
智善禅师见祝得财的脸色变成这样,感到奇怪,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你怎么啦?”
祝得财咬着牙关,想了一会,向智善禅师道:“大师,说起其中的真相,实令我羞惭得无地自容。”讲完垂低了脑袋。
智善神师不解地:“平白无故你怎么讲出这样的话来呢?”
祝得财懊悔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我这一回真是利令智昏,自作自受!”
智善神师:“施主,我还是不明白你之所言。”
祝得财终于下了决心,说:“大师,事到如今,我不怕向您坦白,香榴坪路段的那些黄豆其实是我昨天半夜撒下来的……”
智善神师惊诧地:“你干的?不会吧?”
“真的是我干的。生意场上的角逐,往往是无情无义的。我初时以为,是用这个方法整蟲他们一下,想不到竟会造成如此严重的后果。”于是,祝得财打开了话厘子,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向智善神师讲述了一遍。言罢,他长长地呼了一口大气,仿佛将心中积郁的气全都吐了出来,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智善禅师听后,有所感悟:“事情的发展不一定会按照你预定设想的路径而去的。你自以为聪明,但却有意想不到的结局。人们常说的‘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世间的事,往往是轮回报应的。为人立世,一定要以慈悲为本,助人为乐,更不能损人利己,否则最终会变成损人又害己了。”
祝得财:“大师,您说得对。我知错了。”
阿弥陀佛!施主,你能够主动当面向贫僧坦言真相,这是需要极大勇气的,”智善禅师语重心长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年轻人,你的前途还是远大的。”
智善禅师这番话,如同利针一样句句都戳在祝得财的心坎上,令他在觉得疼痛时又变得清醒,他的牙齿紧咬着嘴唇,好一会儿,脸色红酡地说:“大师,您说得对。”
“在路上撒黄豆可以使路过的马匹滑倒,以此来打败生意上的竞争对手,看来你的头脑是挺聪明的,”智善神师的话语含有警醒的成分,“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做。须知,一个人的聪明才智,如果用在正道上,就可以立业成家,越走越宽。但是,如果用在歪道上,就害人害己,越陷越深。今天你的遭遇便是明证了。”
“大师之言,字字珠玑,如醍醐灌顶,醒我智慧,启我愚蒙。”
祝得财此时此刻讲出这话是发自内心的,皆因今天,在山上得遇这位天露寺的大师,使他获益匪浅:“大师,您真是功德无量。”
“不敢当!不敢当!贫僧何德何能?”智善禅师迭迭摆手,虔诚地说,“当年六祖惠能在天露山避难修禅,慈悲为怀,上山采药,为百姓治病疗伤,弘传顿悟禅法,造福乡梓,这才是功德无量。”智善禅师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贫僧作为禅门弟子,能够在祖师留过足迹的圣地天露山学佛修禅,真是三生有幸,感到无比的骄傲与自豪。”
祝得财双手拱拳行了一个大礼:“今日有幸遇到大师,此乃是我人生之大幸,实在是胜读十年书。”
智善禅师:“施主你过誉了,贫僧实在不敢当。”
“我说的是心里话,”祝得财脸上笼罩的乌云尽扫,感慨万分地,“今天,当我身体受伤时,大师您在肉体上给我止血疗伤:还在我愚蒙之时给我的心灵洗涤疗伤,使我真正明白处世为人的根本之道。”
智善神师:“这是贫僧与施主在世上的缘分。希望施主水月禅心,日后得证菩提。当然,人生之路漫长,今后还是要靠你自己的修行。”
祝得财点着头:“今天我彻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