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传来一阵吟诵声......那飘渺而又神秘的声音如梦似幻,越来越远,越来越轻……
……
那时,释迦牟尼佛率领着一千二百五十名比丘,居住在舍卫国祗树和孤独园。
或许是因为长年修行的缘故,有一些弟子渐渐懈怠了下来,开始随意放纵自己。
他们有的人集聚在一起,谈天说地,有的整天贪于睡眠,耽于玩乐。至于修行嘛,时断时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佛陀见状,教导弟子们说:“你们应当勤奋精进,认认真真地听闻佛法,讽诵经典、专注于坐禅修行,千万不能懈怠。不然的话,你们的智慧将被五阴所覆盖,不能显发出来。”
佛陀知道,不管自己是苦口婆心,还是声色俱厉,如果强行给比丘们灌输大道理,他们都会在潜意识里产生抵触情绪,很难听得进去,说不定一转眼就忘个干干净净。
所以,佛陀并不直接讲述那些深奥的哲理,更多的时候,他像是在不经意间,讲述一些小故事,寓教于乐。
故事虽然像是无根的白云,却能长久飘逸在听众的心灵深处,就算故事的情节已经淡若游丝,它那美妙的智慧,深邃的哲理,依然像清风,像雨露,时时滋润着人们的心田。
于是,佛陀就像一个老爷爷,坐在大树下,开始了娓娓道来:
在过去无数劫之前,有佛出世,名为“一切度王”如来。
如来说法的时候,天下大多数的人民都来倾听。那时,大众之中有两个比丘,一个叫“精进辩”,一名为“德乐正”。他们两个人是好朋友,经常结伴共同来听如来讲经说法。
精进辩比丘听经的时候,专心致志,满心欢喜,所以当时就证得了“阿惟越致”——不退转的菩萨境地。
他神通具足,可以随意变化身形。
而德正乐比丘,听经时经常打瞌睡,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所以毫无所得。
精进辩对好朋友德乐正说:“佛世难值,佛法难闻。百千万世的漫长岁月,才能出现一次。我们运气很好,恰恰遇到了一切度王如来,应当奋勇精进啊!何况,我们是出家比丘,是大众的榜样,如何能在听经的时候睡觉呢?你要知道,一个在听佛说法昏沉瞌睡的人,是有罪业的!因此,你应当勉励自己,努力提高警觉,时时刻刻保持灵明觉悟的心。”
德乐正听了朋友的话,感到很有道理。可是,他的瞌睡劲儿难以排除,就站起来走动、走动。
然而,当他走在精舍的树林之中的时候,又感到睡意难忍,走着、走着,便打起盹来。他心烦意乱,无法安详地经行。于是,他来到一处泉水岸边,静坐下来修习禅定。结果,他刚刚坐下,没有进入禅定,却先进入了梦乡……
这时,深知朋友习气精进辩,为了更好地帮助他,便以善巧方便来度化他。精进辩变化成一只小蜜蜂,飞到德乐正的眼皮上,意欲蛰他。
德乐正听到蜜蜂的嗡嗡声,突然惊醒了,又开始坐禅。可是不久,他又不知不觉昏睡了过去。
这时,蜜蜂飞到他的腋下,狠狠在他的胸腹蛰了一下。德乐正疼得龇牙咧嘴,心中不安,不敢再睡了。
泉水之中,有各种各样的鲜花。含苞欲放的荷花,亭亭玉立,妩媚动人;清泉之畔,五彩缤纷的大丽花,迎风摇曳,婀娜多姿……
小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最后,停在了花蕾上采食蜜浆。德乐正比丘端坐着,再也不敢打瞌睡了,他的眼睛一直紧紧跟踪着小蜜蜂,生怕它再次飞来蛰自己。
他专心致志观察着蜜蜂的一举一动,心无旁骛。
他看到蜜蜂落在花蕊上一动不动,不一会儿,蜜蜂睡着了,昏昏沉沉坠落下来,跌进了污泥之中,弄得浑身脏兮兮、臭烘烘……
德乐正见状不禁被逗乐了,忍不住笑了起来。
蜜蜂在泉水里洗净了身体,又飞到了花蕾上,它停在那里,昏昏欲睡,摇摇欲坠,这时德乐正对蜜蜂说偈子道:
是食甘露者,
其身得安隐。
……
这时,他知道了,这一切都是好朋友精进辩故意做出来引导自己的。
从此,他经常独自修行,不再懈怠。不久他也证得了不退转地菩萨之位。
说完故事,释迦牟尼佛告诉阿难:“那时的精进辩,就是今天的我,而德乐正,就是弥勒。”
佛笑着说:“那个时候,我与弥勒共同听经。他经常昏昏沉沉打瞌睡,所以经文没有听进去,无所收获。若不是我想方设法以善巧而救度他,弥勒到现在也无法从生死中解脱出来。所以说,听到佛法之后,应当除去睡眠,舍弃放逸,锐志精进。”
虽然没有了那神秘老僧的监督,契此仍然能整夜坐禅不止,因为他已经从中得到了禅悦,感受到了禅定的美妙。
他白天劳作,夜里静坐,一点也不感到疲劳——佛法,就是这样的奇妙。
朝朝暮暮,时时钟钟鼓鼓;
岁岁年年,常常耕耕种种。
暖风几度吹拂,又是黎鹊鸣啼时节。小溪一夜桃花水,涨起百片鳞甲田。
好雨如同种田人的知心女儿,虽然远嫁他方,却不劳爹娘牵挂,该回娘家的时候就悄悄来了,淅淅沥沥,潇潇洒洒,温润着田野。
再说那天下午,契此与十几个农户,穿着蓑衣,戴着斗笠,冒着雾雾蒙蒙的细雨在水田里耙田、
插秧,享受躬耕的乐趣,不乐亦乎。
“站住,你们跑不掉啦!”忽然,从天华寺方向传来了一阵呐喊声。
“站住,你们已经无路可逃!”
“你们快站住!不然的话,等逮住你们,马上砍你们的脑袋!”
契此他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位看去,只见三个僧人在前面拼命逃跑,他们身后紧紧追赶着一队官兵,情况万分危急……
天啊,僧人吃斋念佛,如何会违反官家的律条?
那三个僧人沿着水田里崎岖的田埂逃跑,官兵们走不惯这种象泥鳅脊背一样又窄又粘又滑的田埂,不时有人滑落到稻田里,追赶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然而,契此的心依然紧紧揪着,因为这片稻田并不太大,一旦越了过去,就是无遮无拦的海滩,那么,这三个僧人就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