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世事难料。第二天早上,正当小惠能欲往李学儒的私塾旁听,却远远看见一位身穿公服的衙役出现在了夏卢村口。
偏僻的山村,成年累月也不曾来过衙役,所以,衙役的出现,自然而然吸引了村里人好奇的目光。
李氏一见到这位衙役,便一眼认了出来,他,就是几年前的那个衙役。
李氏认出那个衙役后,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揪住了——三四年前,就是这位衙役送来了一封催命的书信,勾走了丈夫的性命。
没想到,几年之后,这位衙役居然又一次在卢家的草屋前停住了脚步……
李氏下意识地将小惠能紧紧地抱了起来。
衙役尚未开口,脸上首先露出讨好的微笑。
他明明看到了院里的李氏母子,却还是礼貌地叩了叩大门,说:“卢老爷的夫人在么?请接南海郡治广州衙门的信。”
南海郡治广州?在那个远在二百里外的大城市,李氏连个八辈开外的亲戚也没有,更甭说与衙门有什么联系了。
李氏迟疑着,缓缓地走向大门。
小惠能倒是利索,跑了过去,将送信的衙役请了进来。
“夫人,请您收好。这可是广州衙门文大人的亲笔信。”
李氏接过大信封。她仍是一头雾水,懵懵懂懂地问:“什么文大人?文大人是谁?”
衙役也感到几分惊讶:“文大人就是上任不久的南海刺史文大老爷啊!咱们这新州县,属他老人家管辖呢。文大老爷在给县老爷的信函上说,他与您家卢老爷是同窗同年,您能不知道文大人?”
文飞,又是文飞!文飞已经是一方大员了,可是卢行瑫却……
“夫人,刺史大老爷交办下来的差事,不敢怠慢,县老爷还等着我回话呢。”
李氏这才缓缓拆开信封,拿出信笺来看。
原来在朝中任翰林学士的文飞,外放为南海郡治广州刺史。一个多月前,他走马上任来到广州,自然而然地向前来迎接的新州知县打听卢行瑫的情况。当他听说老友早已在三年前撒手归西,甚是惋惜。尤其是当他得知卢氏遗孀独自一人带着儿子惠能艰难度日之时,更是不胜唏嘘。所以,他来信请李氏带着儿子到广州去,与他的家人住在一起,他要替死不瞑目的老友担负起抚育后代的责任,供惠能读书,将来考取功名,继承卢家源远流长的传统门风。
这真是天上掉馅饼,好事自天而降。
然而,村里有身份的长者们都异口同声,反对惠能母子去广州投奔高高在上的刺史大人。
有的说:“又不是至亲,从未谋面,如何敢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
有的说:“就是嘛!你们孤儿寡母,去到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大省城,被人家卖了都不知道!”
……
李氏的长兄、惠能的舅父,更是极力反对:“你们又不是快饿死了,为什么要外出投靠他人?”
李氏说:“大哥,看你说的什么话呀!文飞是行瑫的同窗好友,他信上说了,就像亲儿子一样对待惠能,我们娘俩的吃穿用他都负责供应。”
“你一个寡妇,却长期住在别人的家里,人们会怎样说?你若是真的操持不下去了,家里揭不开锅,就搬回旧朗村,回外家去住。”
李氏问道:“大哥,你能供能儿上学堂读书么?”
“这……”大舅吭哧了几声,一时答不上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