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法师不耐烦了:“要问快问,我还要赶路呢!”他不请自坐,拿起一个沙梨吃着。
乐志丹却不紧不慢地说:“我的问题你答得出来,我就免费奉送沙梨;答不出来,对不起,不但沙梨不卖,我看你也该打道回府了。”
一个看起来大字不识的山村姑娘,能懂什么佛法?所以,中年法师不屑地撇撇嘴:“哼,你能问出什么深奥的难题!”
乐志丹问道:“请问法师,你挑着的书卷,是不是有相?你吃的沙梨,是有相还是无相?”
“这、这……这,自然是有相的了。”中年法师咀嚼着沙梨,想了一会说。
乐志丹逼拶道:“佛在《金刚经中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既然‘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那么你这破书有何用?你还吃什么沙梨?”
中年法师一听大惊,大颗的汗珠从额角流下。经中明明说了,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他还要虚妄的东西干什么?!
与长者坐在一起的禅僧也吃了一惊:这个看似一字不识的山姑竟然精通禅要、深契禅机。
乐志丹一笑,淡淡地说:“我乐志丹没文化,也不懂什么禅,只不过听张少飞大师讲了一次《金刚经。提的问题太简单了,让你这专门研究《金刚经的大法师见笑了。”
中年法师哪里还笑得出,他越听越惊,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有冷汗往下掉。
几只马蜂,大概想做窝,嗅到书卷中的纸味,便落到上面啃纸。
青年禅僧叹了一口气,一语双关地说:“唉,你们这几只蜂儿,世界如许广阔,你不去花丛采蜜,偏偏要啃古纸。啃下古纸能消化掉也好,却偏偏用它做窝,把自己困到一个更狭隘的小天地里。可惜呀!”
中年法师如雷贯耳,呆呆地望着青年禅僧。
青年禅僧红着脸腼腆地自语道:“我怀才还不如村姑,刚刚从中原来,尚未拜见六祖大师,不知是否有资格拜在他门下学法。”
这时,乐志丹却走到中年法师的书捆前,从那些发黄的古纸中捉到了一只小小的虫子——蠹鱼——书虫。她笑着对它说:“呀,你这小家伙,也吃得满腹经书,是不是也可以称作‘
小小法师’啦?”
中年法师满脸的尴尬与不满。
乐志丹我行我素,继续对着小小的蠹鱼说道:“你的运气真好,吃到肚子里的是佛经,所以你整天趾高气扬,夸夸其谈,反而受到人们的尊重。而另一条书虫,就没你幸运了。它蛀得满腹武功秘笈,就不可一世,以为自己功夫天下第一。它外出行走江湖,遇到苍蝇,苍蝇欺负它,碰到臭虫,臭虫压迫它,就连黑乎乎的屎克螂,也能揍得它鼻青脸肿。它气愤至极,找到武功秘笈的主人,抱怨说:‘我腹中装满了武功招数,招招天下无敌,而那些小虫们使出的招数都很普通,可是,为什么我反而总是被它们揍得找不到北?’主人笑着说:‘你食而不化,招数再多、再妙,又有什么用?’”
中年法师听了这话,内心颤抖。是啊,如同那蠹鱼一样,你也学得满腹经纶,可是,每当烦恼升起时,却一点儿也用不上;佛学的每一个道理你也都懂,但每当顺境、逆境来临,你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随之漂流,等到有所察觉、百般悔恨之时,正月十五贴门神——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