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记不清刘邦究竟有多长时间没踏足椒房殿一步了。
是半个月,还是一个月。
这些日子,我心中还是期盼着刘邦到来,期盼着他的声音响起。
可是直到日暮西山,刘邦也未曾踏入椒房殿半步。
沈如溪见我这般模样,便劝我说,“既然陛下不来,不如皇后娘娘您放下身段去陛下那儿,为陛下送上一份糕点亦或者备上一壶薄酒,两个人总归是要有一个人先迈出那一步的,不是吗?”
我犹豫好久,终还是接受沈如溪的提议。
这日,我亲自做了几样精致小巧的糕点装进食盒里,又仔细打扮一番,这才提着食盒前往宣室殿。
是沈如溪帮我提前探好刘邦现在所在。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极其忐忑,根本无法稳妥。
我从未像今天这般紧张,我害怕刘邦不愿见到我,更害怕刘邦说出什么刺伤我的话。
我走得很慢,每走一步似乎都需要用很大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到了宣室殿外。
殿外的侍卫长张泽见是我,连忙上前行礼,并劝阻我不要进去。
我尽量放轻声音,“为何阻拦本宫?本宫又为何要听从侍卫长的不要进去?”
张泽的嘴唇蠕了蠕,却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他的目光有些躲闪,似乎是他要说的话很让他难以启齿。
但他还是开了口,“皇后娘娘,不管您进去之后看到什么,您一定要坚强面对。”
我一愣,不知道张泽这话是何意。
我蹙眉,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
宣室殿大门紧闭着,我在殿门前踌躇着。
忽然,一道女人银铃般的笑声传入我的耳畔。
“陛下,臣妾跳得好看吗?”
女人娇嗔的声音伴随着欢愉的笑声仿佛能够滴出蜜糖来,直叫人心神荡漾。
我的脸色蓦地僵硬,指尖冰凉。
这让厌恶的声音和语调,除了戚懿之外,我不作第二人想。
我的心骤然紧缩,仿佛被狠狠攥住一般。
我站立着,望着那扇紧闭的宫殿大门,心中百转千回。
“爱姬这舞姿真美,朕看得入迷,实在舍不得移开视线。”
低沉的嗓音缓缓传入我的耳膜。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我瞬间僵化成雕塑。
我的整个世界都陷入死寂之中。
戚懿娇俏妩媚的声音再次响起,“陛下您喜欢就好。”
刘邦笑声畅怀,笑声中充斥着浓烈情感。
我猛地睁大双眸,脸色瞬间煞白。
我指尖发颤,浑身的血液像凝固一样。
我的整个身体仿佛被寒气包围,冷得瑟瑟发抖。
我的手鬼使神差地将殿门推开一小道缝隙,正好可以看见殿内的场景。
我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朝内望去。
只是,印入我眼帘的却是——
殿中,戚懿手持一把冰蚕扇赤着脚在殿中翩翩起舞,衣衫松散而凌乱,腰肢纤细如杨柳扶风。
她那腰肢扭得像银蛇一样,一举手一投足尽显媚态,一颦一笑勾人魂魄。
她朝高台上的刘邦一个劲着地抛媚眼、送秋波,她每跳一步便要用力拉扯胸前的衣襟,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我只觉眼睛刺痛难忍,心中暗骂:这都什么季节了,还拿着冰蚕扇发骚似的扭来扭去,简直浪出天了。
我强压下喉咙里泛上来的不适感,继续朝殿内望去。
只见,刘邦坐在高台上,一眨不眨地欣赏着那曼妙的舞姿,脸庞泛起淡淡红晕,喉结微微滚动着,一双黑瞳深邃幽暗,隐约透出火热。
我怔怔地望着殿中二人,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倒流,整颗心都揪痛起来。
我不敢相信这种令我心碎的一幕居然会如此地落入我的眼中,难怪刚刚张泽会劝阻我。
“陛下您说这舞蹈是不是很美呀?”
我只觉得胃部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我不由自主地捂住胸口,想要压抑心中的酸楚与愤怒。
“陛下你说嘛,这舞蹈到底怎么样?”
刘邦脸颊微微涨红,他咽咽唾沫,目光贪婪而灼热,紧盯着戚懿裸露在外的肌肤。
戚懿见状咯咯直笑,更加卖力地搔首弄姿。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生生掏空,疼得厉害。
我的瞳孔微微收缩,心脏骤停数息,旋即,我的心底涌出一阵剧痛。
原来,我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小丑罢了。
我的心,像被锋利的刀刃划破,鲜红的血液喷洒而出,染红我的视野。
殿内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昏昏胀胀,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我的耳朵也仿佛失聪般,我已听不见别人在说些什么,我唯独能够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