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终,青年黎清学会了委屈,不甘……以及哭泣。
……
一去经年四十载,黎清投井前在井边设下的结界,其内部的能量随着时间流逝一点点消散,在悄然无声中一缕缕流入枯嚎井内。
白木熙近乎每日都会来尝试半晌,直至今日才将那结界轰碎。
如今已年过花甲的他,身形却仍像壮年,他缓步行至井前,站定在井边凝望许久。
但最终,他还是离开了,不过半日,也是夜半子时,他带着几个手握砍刀的家丁重新回到了枯嚎井边。
“家、家主,您确定要……”
几个家丁均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望着白木熙,却又因他当众许诺的重金与自由,而强迫自己留在这里,没有拔腿逃离。
“嗯。不过,从此刻起,我已经不是家主了,明天白家就会有一位新的家主上位。”
白木熙平静的说着——为了今日,他早已物色好了人选……
不顾那些家丁的惊恐,白木熙缓缓盘坐在地,淡声开口,“来吧,记住先从四肢开始,不能太早砍到要害。”
几个家丁拎着砍刀浑身发抖,可一对上白木熙的目光,情绪便仿佛不受控一般,恶从胆边生的纷纷举起砍刀,又重重落下!
他们没注意到,一股异香不知何时已经围绕在他们周身,影响着他们的神智……
从四肢开始,身体的每一寸被一点点剁成肉泥,在意识开始涣散时,又自虐似的给自己贴上了数张凝神符。
可即便如此,也只能寥寥体验过黎清的一丝痛苦。
白木熙于夜半子时,以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带着满腔愧疚与执念,魂魄化作厉鬼。
此刻,那些家丁早已留下一摊碎肉逃之夭夭,他飘去井边,仔细拾起由黎清的泪水化作的如小弹珠般的墨色圆石,又卷起自己放置在井边的包裹——那里面是黎清的东西,虽然基本上都是他送的。
最后,一只双尾玄猫随着白木熙蹲坐在井边,似乎下定决心要与白木熙一起去寻找它的主人。
而白木熙也只是看了它一眼,便毫不犹豫的投身入井……
寂静的树林,只有风吹动稀疏树叶的细微声响,还卷着一股血腥气。
数年后,枯嚎井边,一片被血肉滋养的土地萌发了一棵新苗。
或许在未来,它能够茁壮成长,变成一棵苍天大树,为这口井、以及井中那只贪恋阳光却又怕晒的小邪祟,遮挡烈日。
……
黎清的身体还残存着长时间被鬼婴们撕裂的疼痛,以及那一刻不间断的凄厉哭嚎。
他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身上的力量也在他的刻意放纵下逐渐消散,填补着鬼婴们残缺的魂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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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他身上的能量似乎所剩无几,自愈的速度也逐渐变得缓慢,直至不再自愈,他的肉身也逐渐崩溃……
‘…不对、停手!他…是他……’
‘…呜呜…怎么办?他没有、’
‘…还给他’
‘还在溃散…鬼气、有用!’
‘……消失了?他去哪、为什么消失了?’
‘不见了…他不见了!’
哭嚎声在刹那间停止,而后又是一阵慌乱的嘈杂,婴孩们七嘴八舌的吵闹将黎清的神智拉回来些。
但他太虚弱了,那些话语断断续续的传进他仅剩一只的耳朵里,可即便是此刻他的第一反应也还是担忧。
‘为什么这样慌乱呢?出什么事情了吗?孩子们怎么了?’
‘啊…他们在交流,所以是已经恢复神智了吗?’
‘…那就继续进食吧,或许再过不久,你们就能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黎清想这样劝说,但被撕裂的咽喉已经无法再支撑他发出声音,只能听着那嘈杂的讨论声,迷茫的感受着一小股、一小股的力量往体内涌入。
……这是什么?
黎清昏沉的想着,但下一刻,耳边的声音在瞬间消失,一片寂静,片刻后才再次传来三道声音在附近交谈。
‘呦!装置成功了?可以啊老家伙,还真拘回来一个魂儿!阎王大人,您快来看!’
‘真能行?我看…嘶,我怎么感觉他不像个魂儿啊?’
‘等等,这拘回来的好像是……天生恶子!?!阳间还有东西敢这样作孽!’
‘……关键是,你怎么做到的,能把不死不灭的天生恶子都给抽了魂儿??’
‘…我不道啊。’①
……
黎清悠悠转醒,睁开双眼时还有些呆滞,脑子里嗡嗡作响,身体像是做了很久的剧烈运动,疲惫酸痛。
视线模糊了好一阵儿才逐渐清晰起来,他懵懵的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卧房的床上。
而他身边,则是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梦魇的白木熙。
白木熙的呼吸越来越沉,显然是快醒过来了,黎清偏头面无表情的瞅了他半晌,最后在对方即将睁眼的时候……
啪——
小豹子响亮的一爪子直接糊在了木头先生的一张俊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