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不知依旧穿着能拖地的黑色长袍,脖子一侧有几道稍红的指甲印儿,似是被谁挠的。
此刻正捏着一只黑子看也不看的往棋盘上放,贺兰鸦瞥他一眼。
“落子无悔,你想好了再动。”
“这话从前还是我教你的,我走的棋何时悔过。”
裴不知笑的淡定自若,就算落错了棋也绝不承认,抬眼看着对面一身浅青色薄衫的人。
“又该你了,你要是想反悔....我也不认。”
“......”
贺兰鸦没说话,垂眼把自己该走的棋步稳稳落下。
从棋局上看——
此刻黑方稍占上风,白方势弱但也不是没有转圜余地。
棋盘刚开没多久,胜负未分。
裴不知再次拿起黑棋,出声说:“今天早上约有百余名兵将递上辞呈,说要回家耕牧,不能留在王帐报效了。”
贺兰鸦眸色微动,目光一直落在棋盘上没有说话。
心知——
昨夜看过正统皇储的英姿和惨状,但凡聪明的都得预谋....即便不敢,大抵也不愿再与顽主谋事,军心乱,自行遣散。
对面的人不说话,裴不知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突然勾唇朝对方笑起来——
“我便下令把他们全斩了,一个没留。”
“何必如此?”贺兰鸦皱眉,“既然你答应了要结盟汇兵,此番行事的名义也是保太子,你提前告诉他们军心不就稳住了,为何偏要造杀孽?”
“他们拿遣散的举动来逼我保太子,敢威胁我....他们是觉得我做错了?”裴不知挑眉。
贺兰鸦面色闪过不耐,对这样的试探早已疲惫,垂眼说:“对错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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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没有心。”裴不知盯着对面的人一寸寸审视眉眼,语调散漫至极,“那你呢,你说我做错了没有?”
贺兰鸦不想回答,裴不知便又笑了笑。
“长久以来,但凡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听,要真是我做错了....也只需你一句话。”
这是非要问个准确答案,可此事根本论不清对错。
“我的态度昨夜已经告知过你,无需再来试探。”贺兰鸦说,将白子落于棋盘,“对错自在人心,但你偏要一去不返,我也只能跟着你一去不返。”
最后这句话一出来,凉亭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你埋怨我?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裴不知猛地变了脸色,目光沉沉,“别忘了当初是谁先提出——”
“落子无悔,该你了。”
贺兰鸦打断他的话,瓷白脸庞看上去像覆了层冰霜。
“......”
过了好半晌,就在一局棋要定胜负的时候。
裴不知嗓音有些闷的说:“你去找梅淮安,带他午后来参加誓盟礼,安抚军心。”
贺兰鸦指尖一抖,愣了会儿才抬眼问:“你不是说...已经杀了么?”
“废什么话。”裴不知有些别扭的解释着,“我只是心疼将士们的命,没有别的意思。”
不等贺兰鸦说话,他又加了一句——
“正如你所言,咱们落子无悔。”
“......”
“恩。”
贺兰鸦低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