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京奕越发难看的脸色,丹素道:“四王爷息怒,楼外楼自然没有忤逆王爷的意思,虽然我很想报仇,但是也不是不能卖王爷一个面子。王爷想做什么,尽管做便是,楼外楼暂时不打算要那狗官的命。”
京奕当然知道她明面上不敢轻易要黄宣的人命,人关在大理寺候审,岂是她一个平头百姓想杀就能杀的?他要的,不过是她一个态度。
京奕道:“黄宣若真干了伤天害理的事,自有王法处置,白小姐自然不该插手,白小姐能有自知之明便是最好。”
丹素起身道谢:“多谢四王爷提点,丹素初来乍到,圣都又波谲云诡。楼外楼虽然财多势大,但也无意掺和什么你死我活的争斗,四王爷不必忧心。”
京奕点点头,楼外楼虽然无意归顺他,但也不能被旁人占去,他吃不下的东西,就算往里塞也不会轻易吐出来。
至于丹素一个黄毛丫头,单独掌管着偌大的产业,虽然较寻常女子聪明镇定了些,但日子久了,他就不信不能让她屈服。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京奕起身告辞,丹素送到楼外楼门口,望着远去的黑色马车,凤眸眯了眯。
回到别院,丹素摸着身上放的药包,想起京墨所说的那个关于蛊虫和体香的传说,便吩咐刘十七和祝余着人去一趟西疆。
丹素躺在软榻上,合着眼帘休息,心底却不像面上那般平静。
据红姨所说,她是在边陲小城遇见的丹素,彼时正值战乱,算起来应正是大盛二十五年。
丹素想起她看过的史书记载,大盛二十四年,柳文元勾结外敌,满门斩;同年,大盛肃边,适逢西疆内乱,西疆大将军白问苍镇边立威。
大盛二十五年初,西疆大将军白问苍拥兵自立、以下犯上,理应满门抄斩;新帝蚤休念及王后白芨和苏木公主的旧情,仅下令斩首白问苍,其余人等一概不究。
白问苍之后,西疆再无猛将,自此臣服北盛,不敢轻易犯边。
战事一起,四方不安。
丹素流落在乱世,但记忆中却有深宅大院的安谧和金戈铁马的英气。
丹素对自己的身世很少有好奇,也从未想过什么认祖归宗。她就是她,不管是丹素还是白影,她都随心随性,踏遍万水千山,看遍大千世界,既会因一点点人间的良善而感到温暖,也会为赤裸裸的险恶人心而暗自唏嘘。
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嘴脸,也渐渐养成了一颗苍老而叛逆的心。
听了京墨所谓的传说,丹素第一次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好奇,或者说,她很想知道这具身体背后的秘密。
按理说,若是寻常人家,又哪里有什么深宅大院和金戈铁马?结合京墨所说的代代相传的亲子血蛊、养在西疆王室的百毒百药……说她身世特殊倒是能够同时得到合理的解释。
丹素常常在想,她这一幅躯壳,少了红姨的威逼利诱,又该往哪里走?
红姨常说,正是因为无欲,所以才无所求;也正是因为无欲,人生中不免会少些似火的热情。
而她,不知是不是因为十几年来过得太过安逸,恰恰是少了些寻常人所谓的欲望,有时因为看透了太多,反而甘愿得过且过,做一日红楼姑娘上一日妆,扮一次江湖富甲行一次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