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相处和谐的众人,隋唐会心的一笑,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等到众人的声音慢慢的小了下来,隋唐这才重又走上前去,忍不住开口问道:“董大哥,薛映......”他话没说完,但董平已经懂了。
听到隋唐问话,众人也都彻底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屋子里竟然没了声音。
随后,董平那沉稳中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诈降计成,封城杀敌,薛映护着钟伯撤退,但无奈双方距离实在太近,薛映带出城外的百名斥候营精锐,为了薛映能安然回城,舍命断后,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
听到这里,隋唐呼吸猛的一窒,脑袋嗡嗡的,再看其他人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悲痛之色。
两个月了,死了多少人?
该麻木了吧?
可这怎么麻木?
这营中哪个不是活生生的人?
那个不是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兄弟?
董平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虚弱的声音中亦是带来几分沉重和疼痛:“薛映在城头弓箭的掩护下攀城而上,然而那拓跋俊实在太过厉害,竟以枪为箭,刺穿了钟伯,也刺伤了薛映。”
董平顿了顿,转头瞧了瞧沉睡中的薛映,嘴角突然扯开一丝略带自豪的笑容,声音中也带了些许骄傲:“斥候营的覆亡和钟伯的死严重刺激了薛映,而后昆仑攻城,薛映于身后置箭十囊,弓十把,傲立于城头整整三个时辰,拉折了六张弓,射空了七囊箭,凭一人之力压的昆仑军队始终无法登上城头。”
随着董平沉稳而缓慢的叙述,众人仿佛站在了城头上,看着那个身着皮甲、蜂腰狼背的精干少年,一把长弓下,箭无虚发,一个接一个的昆仑士兵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栽倒在了他的身前。
“壮哉!”
安神医不由自主的赞叹了一声。
看着正在熟睡的薛映,每一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激赏之色,这个猎户少年,是他们这群人里除了隋唐最小的兄弟,此时他正安然入睡,清瘦秀气的脸上,少了往日的明快活泼,多了一丝不符合自身年龄的老成和沉静。
战争真的是残酷,然而这残酷的战争,也是最锻炼人的所在,一个本该在山中逍遥的少年,这些日子里险死还生,硬生生逼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
“钟伯......”隋唐欲言又止,董平叹了口气,众人一时间都沉默了下来,这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董大哥,你好好养伤,尽快好起来,这次昆仑整整折损了五千骑兵,接下来的战事会更加惨烈,我们少不了你,另外,薛映醒了,派人通知我们。”
见屋子里的气氛沉凝了下来,隋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便一边扶着董平重新躺了下来,一边轻声嘱咐着他。
董平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隋唐扶着他的手。
“好好养伤!”
“好好养伤!”
众人纷纷上前叮嘱,随后便都匆匆走了出去。
这一场大战,惨烈而凶险,而真正累人的活儿还是在战后,昆仑人的尸体如何处理?御奴城各军的尸体如何处理?北城的百姓如何安顿?各城城防要如何调整?
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府卫军的参与,从踏出屋子的这一刻起,每个人都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尤其是顾诚。
毕竟,最擅长处理这些事务的姚崇,此刻,恐怕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心思和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