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番问诊开药，等听大夫说，与性命无碍，顾氏憋在心里的气，总算是吐了出来。

苏玉珠肩上的伤，不算太深，也没伤到要害，养上几日便无妨，唯独脸上，得尽心养着，以免留疤。

等哄着女儿用过药睡下，顾氏终于抽出心神，审问下面的奴婢。

“谁来告诉我，你们到底是怎么照顾四姑娘的！这府里是进了土匪不成？还是说，是你们不尽心？”

压抑着愤怒的嗓音，令周遭的奴婢胆寒不已，又见大夫人凌厉的目光扫来，像是要刮下她们一层血肉，各个怕得不行，齐齐拿眼角去瞟站在床尾的大姑娘。

顾氏注意到她们的动静，顿时更怒了：“你们去看阿仪作甚？难道还是阿仪伤的玉珠？嗯？”

说着，怒道：“我就是平日里，对你们太宽容，这才纵的你们，不把主子当回事！”

“好了，好了，玉珠出事，我知道你担心，但你也先听听，她们怎么说。”顾老夫人出来打圆场。

瑞香暗吸口气，别人可以躲，她却是不能的。

身为四姑娘的大丫鬟，不论有何理由，四姑娘受伤，她都有逃不脱的责任。

瑞香冲上首磕了个头，开口道：“四姑娘见夫人您，为顾大公子的事忧心，就跑去找了二姑娘，二姑娘被我们姑娘推到，就拔下簪子划破我们姑娘的脸，还逼着我们姑娘承认，之前普安寺的事，都是大姑娘的主意......”

苏玉仪垂着眼，指甲掐进手心。

“我们姑娘害怕，就，就照做了，二姑娘却仍不甘心，又拿簪子刺伤我们姑娘。”瑞香低下脑袋。

她这话的顺序，听起来没问题，但话里的意思，却完全大变样。

“好个贱蹄子，我真是给她脸了！”顾氏一巴掌拍到高几上，胸脯剧烈起伏。

“我说小妹，你这内院，管得可

不咋样。”顾大夫人凉凉地说，“这种不知尊卑的小辈，就是教训得少了，只管将她看管起来，打上几板子，再饿上几顿，怎么也得老实了。”

“你给我闭嘴！”顾老夫人瞪着大儿媳。

顾二夫人低着头，眼里讥讽一笑。

她这位大嫂，不愧是杀猪匠里出来的，还当是她家呢，姑娘家也是非打即骂。

不说那位苏二姑娘，是二房堂堂正正的嫡长女，就说她们这样的人家，家里的姑娘们，也是极其贵重的，打姑娘们的脸面，那是极其不讲究的人家，才做得出来的事。

若传到外面，是要被人笑话的。

被瞪了的顾大夫人，满腹的委屈，只觉自己一番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

“往日只听你说，你们家这位二姑娘，是个莽撞冲动的，怎的还这般心狠手辣？”顾老夫人沉着脸道。

顾氏咬着牙：“她是恨不得，我们娘儿几个，全死了才好，这苏家好落到她手里。”

“你们家老夫人也不管？”顾老夫人看女儿一眼。

这隔房的伯母，到底没有亲祖母，好说话不是？

顾氏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阴阴沉沉的脸色，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心底的不痛快。

顾老夫人拧着眉，对女儿道：“树不修不直，还是得多管管，不然，迟早成为祸患......她又对你有敌意，你要早做打算，实在不行......”

她苍老的眼眸划过狠厉，“这一棵树不行，那就再种一颗。”

她口气随意，端的是轻描淡写，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