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时节,晌午尤为炎热,整个驿站内外,只闻蝉鸣阵阵,拾珠略微低着头,趁着众人困倦午歇,悄无声息地来到楼下,借着替姑娘拿东西的由头,很轻易地进到放置箱笼的房间。
确如苏玉昭所料,半下午的时候,赵氏跟前的何嬷嬷,就出现在她面前。
先是客气的请安,祝贺她身体大好,同时有意无意地提起,时间紧迫再不上路就晚了,最后直接表明来意,说她家夫人打算好,明早就启程上路,请苏二姑娘这面,也尽早做好准备。
怕苏玉昭误会,还特地解释道:“咱们早些启程,一来,免得心里着急,总担心到得晚,显得失礼无状,二来,也好留有余地,倘若路上再有事,也有转圜的时间。”
“早走一两日,路上不必急急忙忙,也免得主子们,在路上太过颠簸,细细一想,倒是三全其美,再好不过的事。”
苏玉昭自是应诺,并未故意唱反调。
说起来,她们能在驿站落脚,也是沾的许家的光。
驿站与客栈不同,驿站是朝廷组建,接待的是往来官吏,包括送信的士兵,途经的官差,或是出差的官员等,并不接待平民百姓。
恰逢当时,苏玉昭高热不退,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把目光投向驿站。
赵氏拿出许府的名帖,秦嬷嬷奉上银两打点,总算是让一行人,暂时在驿站住下。
何嬷嬷满意地离开,不多时,下面响起收拾箱笼,整顿车马的动静,可惜这股氛围,只维持到晚间,就被前面的吵嚷声打破。
晚膳后不久,许书成突觉腹痛,原以为是错觉,谁知竟越来越疼,伴着腹泻不止,短短半个时辰,已是出恭数次,整个人都虚脱下来。
看着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儿子,赵氏心疼得不行,哪里还急着赶路。
启程的事情,就这样一推再推,等再次上路时,时间已来到五日后。
......
早上的一场急雨,没让温度降下几分,反而随着烈日灼烧,空气里弥漫上一股令人烦躁的湿热,沉闷的让人仿佛置身于蒸笼中。
数辆青色蓬盖的马车,在左右镖师的护卫下,沿着官道一路向常州府城的方向驶去,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与两旁声嘶力竭的蝉鸣,成为官道上唯二的声音。
苏玉昭靠着内壁,撩开一点车窗前的轻纱。
刺眼的阳光穿过树梢,将地面切割成若干块,凡是阳光照射的地方,树木花草俱焉头耷脑,卷着叶边儿无力喘息,热浪翻腾,空气都变得扭曲。
“姑娘,快喝口水,解解暑气。”拾珠端来酸梅汤。
这是早晨离开前,特地煮好带上的。
“你也喝,别光顾着我。”苏玉昭接过来,对拾珠道。
拾珠抿起唇笑,也给自己倒一盏,一面说道:“早就听闻,平襄府这两年,干旱炎热的厉害,好在这一路上,有郑镖头他们在,也算是安生平静。”
苏玉昭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余光突然瞥见,前方路边立着一块界碑,上刻山乡地名,中刻交界两县,右则刻立碑时间,左则是立碑人名,俱饰以漆红描绘,十分引人注目。
......再往前走,就是常州府地界。
苏玉昭蓦地坐直身体,精神倏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