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乓!”
在砼车与大厦相撞的一瞬间,源氏重工三十层的一处玻璃幕墙也几乎是在同步炸开,随后一个人影居然就这么飞了出来,像是被一种不可阻挡的暴力直接甩了出来。
人影在自由落体两秒后找回了平衡,在空中旋转了半圈,黑色的风衣在天空中张开,像是雄鹰振开双翅。随后人影一边借助下落的势能一边贴近大厦,伴随着身上骨骼的“噼啪”脆响,像是完成了某种武装一般,人影伸出右拳,然后毫不犹豫的砸在幕墙之上!借助着这种超高层幕墙玻璃即便遭受重击也不会整体开裂的特性,他的右手直插进玻璃里,身体则因为下落的惯性在空中狠狠的晃荡了一下。
源稚生单手插在玻璃里,借助着这仅有的支点在雨夜中打着摆子,在这一百多米的高空之上,原本不大的晚风此刻都可以轻易吹散了他的额发,紧随而来的雨更是毫不留情打湿了他的脸颊,头发散乱满脸雨水的他此刻不像是一个皇,更像是一条没家回的狗。
“你总是这个样子呢哥哥,一直抓着眼前的东西,一旦相信什么就毫无保留。相信正义就为之奉献自己的一切,相信某个人就对他毫无保留。最后既被自己的正义背叛,也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
在源稚生被扔出来的地方,源稚女微笑着出现了,他手握双刀,似乎伊耶那岐与伊耶那美这两个日本的创世神此刻皆在他的掌握之中。晚风悄无声息的拉开了他的长袍、吹散了他的长发,让他整个人似乎都在风中狂舞。
现在的源稚女太过耀眼了,或许是因为源稚女的女形过于优秀的原因,以至于已经到了可以倒反天罡的地步了,望着盛装打扮的他,哪怕是源稚生都会感觉面前的人虚幻的像是泡影。之前只是端坐在那含苞待放的他就已经能如同倾城的舞姬,此刻站在晚风中的源稚女更是如同盛开了一般,彼岸花般的不朽华丽在他身上肆无忌惮的张扬绽放着。
刚刚那幅画的画师很明显弄错了什么,与这位相比,那些拿着怀剑逼宫的诸侯或者那些手持刀刃的武士都无害的像是孩童,在这场逼宫大戏中,自始至终微笑的女王反而是最先动手的,一动手就把画中那有着无匹威严的君王随手扔飞了出去。
源稚生突然意识到源稚女并不是表演刚结束没空换下舞服就匆匆赶来的,而是源稚女此刻就在舞台之上,他盛装前来,就是为了这场无与伦比的表演!
“为什么要做这些?”源稚生并没有看向自己的弟弟,而是低头望去。
黑色的影子们如同从黑暗中钻出,杀向这座东京最大的建筑,即便相隔甚远,源稚生依然可以从那些黑影的眼神中看出名为“兴奋”的光芒,他们可是曾经的猛鬼众,每个人都是不可饶恕的个体,聚在一起成为了日本最大的恶鬼团体。
而恶鬼组成的团体怎么可能会和斩鬼人组成的团体共处一室呢?这就和把饥饿的狼群和肥美的羊群放在一起还指望杀戮不会出现一样可笑。
曾经的他们被本家追杀的走投无路,因为他们出生起就是鬼,生下来就被囚禁被监视,但是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当一辈子的笼中鸟?他们咬开铁丝,奋力振翅,就像每个飞蛾都渴望属于自己的光芒。
渴望自由的个体唯一的出路就是逃,拼尽全力的逃,逃脱这个巨大的囚笼。
但是他们到最后总是逃无可逃,本家的执法人就如同附骨之蛆。
想象一下,你身后就是绝路,万丈深渊坠落即死,身前是提着刀把你逼到绝路的执法人,你的脑袋对于他来说只是工作与荣耀,这时候你会怎么做?
事实证明被逼到绝路的情况下哪怕是羊也会反抗,更何况鬼。
而猛鬼众则是唯一肯接纳他们的组织,恶鬼们被收纳,然后组织在一起和本家厮杀,同本家战斗,他们原本会撕咬着彼此追逐前往地狱。然而最后命运却开了一个玩笑,居然要他们同本家和好,但是怎么可能重归于好呢?破碎的镜子上不论怎么重新黏合那刺眼的裂纹依旧存在,想要一个没有裂纹的镜子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新做一个。
而源氏重工一直是一个象征,它坐落在繁华的都市圈内,从他们记事起就无法无视它,被追杀那一日起他们就在眺望这座建筑,他们多么希望这个如同黑色墓碑一样的巨大建筑有朝一日可以倒下。
本家从不接纳他们,无所谓,他们也从不接纳本家,一年的和平时光只是所有人的幻觉罢了,他们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仇人。
今天他们要结束这一切,彻彻底底的结束,推翻这个腐朽的墓碑,迎接自己的新生。
整个源氏重工也躁动了起来,今天的大厦中没有普通员工,这里只有全副武装的蛇岐八家。
所有人似乎都早已料到,所有人也明白,这一天注定到来,今天是他们所有人选择的开场日。
源稚生竭力阻止的事情,还是就这么残酷的出现了,出现的秩序井然,容不得半点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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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为什么觉得这些是我做的呢?”源稚女歪了歪脑袋,居高临下的询问,眼睛中像是多情的少女那样流露出一点妩媚。
“我把猛鬼众交给了你,你却丝毫没有引导他们,他们和我们来自一个族裔,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噗嗤。”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源稚女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一个族裔?流着相同的血?”
“哥哥,不要自欺欺人了,骗自己的把戏就到此为止吧,一年下来不论是我,还是整个日本都已经厌倦了,孩子的过家家该到此为止了。”
源稚女手上的伊耶那岐缓缓坠落,被源稚生一把接住。
“抛开一切多余的身份吧哥哥,不论是所谓的皇、还是所谓的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把那些身份通通抛下,我们之间从来不需要什么隐瞒,我们从来都只是野兽,而彼此厮杀的野兽是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想法的。”源稚女抖掉刀鞘,雨水打在长刀上,伊耶那美在黑夜中寒光熠熠。
像是回应他的话一样,源氏重工内顿时有无数的声音传来,枪声、刀刃碰撞的声音、爆炸声、言灵吟诵前的龙吟声以及人临死前不由自主的惨叫声...
源稚生条件反射的想要进去阻止,但是寒光一闪,一道白影已经如同大鹏展翅的逼近,惨白的刀光一路掠来,像是一条银色的丝带,源稚女带着妩媚的笑意与森奥的杀意逼近而来!
源稚生根本无法无视前来的源稚女,伊耶那岐出鞘。
长刀与长刀互格,发出了震天的鸣响,源稚生手中的伊耶那岐微微颤抖,剑与剑的碰撞激起的火光照射出两个兄弟的脸,一个肆意张扬,一个眉头紧锁。
明亮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两把刀剑相撞的瞬间像是凭空制造出了一场小型风暴,风暴掠过,源稚生右手插入的幕墙玻璃直接爆碎,他再度狼狈的打了两个滚,用长刀插入楼中才勉强稳住不至于坠落。
源稚女则在风暴中灵巧的翻了两个跟头,但是却不像源稚生那样选择稳住身体,而是任由身体再度落下,继续扑向源稚生。
“稚女,不要阻止我!”源稚生终于咆哮了起来。
“为什么?哥哥你不是说过吗?皇血是被诅咒的东西,不应该留存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我们都死了,这个被诅咒的东西就此就会永远消失!”
伊耶那美再度找上了伊耶那岐,如同神话那般,带着往昔的记忆与往昔的仇恨。
刀剑斩断了风雨,相互碰撞,源稚生终于意识到仅此而已远远不够,他不再是招架防御,二世终于摆开了架势,身体随着双腿的发力整个人沿着几乎与地面垂直90°的墙面开始狂奔,自然界里能做到这种地步只有岩羊,凭借的是与生俱来的优异身体素质和陡峭的岩壁,但是源稚生此刻却沿着光滑入镜的幕墙玻璃狂奔,依靠的仅仅只有速度。
这是身体素质与协调性的极致展现,皇那强大的身体素质此刻像是突破了物理法则。
源稚女紧随而至,黑影与白影像是游离在空中的虚影,唯有刀剑碰撞的声音才给人以真实。
“那是以前了,我们那个时候犯过的错现在必须得到弥补!”
“犯错?我们犯了什么错?猛鬼众与蛇岐八家的罪责从来都与我们无关!是他们将我们吸入这无尽的矛盾螺旋,我们远比他们更加无辜!”
“那是曾经,我们都已经走出了过去,想要面对未来就必须弥补过去!”
“哥哥你傻了吗?想要面对未来只要放弃过去就可以了!”
两兄弟都在低吼,刀光挥洒的宛若明月,他们在半空中腾挪碰撞,像是长了翅膀可以肆意飞翔的鸟儿,他们不是鸟儿也没有翅膀,靠的只是纯粹的暴力,在这份暴力下他们踩下的每一块幕墙都会不堪重负的爆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