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白一点,她就是在说:“你太脏了,我不喜欢。你就像个公共痰盂一样,任随别人往你身上吐痰。”
而那个“别人”,就是那些,她从来都不会正眼去看的那些人;就是那些,她们从厨师的眼前经过,他都要嫌弃地翻一下白眼,认为她们比厕所还脏的人。
上个月,她都还在教室里帮那些自己以为那是在勇敢恋爱,大胆表白的男孩子传纸条。而现在,仅仅只过了一个月,她却要和这样的他在一起。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她的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听她这么说,冼锐笑了,疑虑全无。继续说:“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其实现在好多男孩子都在外面跑,在外面跑更能做点事情。就说我吧,大学毕业后分到厂里,我们厂的效益相当不错,我坐办公室,刚去的时候就能拿四五百块。后来想想没意思,这么年纪轻轻就闲着,还不如出去闯闯。又听人家说外面好玩,所以没多久就出来了。我这次本来不想来西昌的,但后来不知怎么搞的,还是来了。来了以后也不觉得好玩,只是很荣幸地认识了你,我很高兴,觉得不虚此行。我们虽然相隔千里,但是可以慢慢调动,要不我来西昌,要不以后你跟我去南昌。我喜欢你,我会尽力而为的,这不是个很难的问题。”说着,拉过湘潇的手来,紧紧地相握。
湘潇没有说话,转过头看他。他的目光是那么地,真诚而炽热,柔和而坚定。因此,她断定他是前一种世家子弟,还有药可医。倘若他曾有过什么过去,她也不再计较,而只重注重他的现在和将来。
冼锐又说:“小柳说,你是一串红里面最好的女孩子,最纯,最文静。小柳这么说,胖子也这么说,认识你的人都这么说。能够认识你这样的好女孩,真是我的荣幸。是上苍把你赐给我的,做我女朋友好吗?”
12
“嗯。”湘潇只说了一个字,扭过头去支着下巴羞涩地笑。她的芳心,已经微微开启。
冼锐见她笑得如此娇憨可爱,便趁机说:“我可以吻吻你吗?”
男孩子说这种话,就基本上等于被拒绝。更何况,这弯转得这么快这么急呢?湘潇含着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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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锐见了,又动情地说:“你并不漂亮,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偏偏只喜欢你。”
“其实,你给我的第一印象也蛮好的。”湘潇由衷地说。恨不得这段情感,只有现在和未来,而没有那些,让人心塞的小插曲。
冼锐就这样拥着湘潇,一往情深地说:“说来咱们真是有缘啊。你在西昌,我在南昌,相隔几千里。这次本来我不打算来西昌,也不打算住这个招待所,连热水都没有,蚊子又多,环境简直太差了。可是城里所有的宾馆都住满了,只好住到了这里。认识你的那天晚上,那是我来西昌整整一个星期,和我一起来的那几个人都在玩麻将,我不想玩。胖子他老婆就说,那我陪你出去逛逛街。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碰到了你。真是好巧啊!人家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就是。时间过得真快,今天转眼就是咱们相识的第四天了。”
湘潇也说:“那天晚上,我本来已经洗了脸脚,准备睡觉了。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要一个人鬼使神差地直往楼下窜。一下楼,就遇到了你和小柳。”
“为什么?因为我在楼下等你呀!”冼锐开心极了,咧开嘴大笑。
湘潇觉得,他笑得很真,很可爱。是潘安,陈平之流,所不及的。
继而,他又说:“缘分,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
“今天去邛海,玩得高兴吗?”冼锐问湘潇。“反正,我是高兴的。”他在撒谎。因为此时高兴,那时也沾着高兴了。
“高兴。”湘潇也在撒谎,尽管她是窝着一肚子火回来的。
其实,他们都不是故意在撒谎,他们都只是只习惯于那样的表达。
“只是到了博物馆却没有到一殿,我觉得有点可惜,胖子告诉我说,只有几步路了。我本来想去为我们抽个签,许个愿的,可是你却急着要回来了。下次来西昌,我一定要去,而且一定要让你陪我去。好吗?”冼锐说,既有失望,又满怀希望。在胖子面前,他好像总是在说真话,那好像更像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平等对话。
“那下次我们一定爬到山顶。”湘潇高兴地说。是真情的化音,真希望还有下次。
当时,她为什么没有那么急切的愿望,要去抽签?
一是她根本就不相信。
二是他们刚刚相识。
三是她累了。
四是她从来没有爬过泸山。
她只在上小学的时候,折了一朵纸花放到山下的烈士陵园里。老师带他们去过邛海公园,而爬山,却是不好组织的。
她跟父母一起去,也只是去逛逛公园,去看看灯会,而不是去爬山。大山,他们见得太多了,他们真是受够了,不感兴趣。能在平地上走一走,多好!她从来都没有,成功地爬过任何一座山。
再后来,湘潇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隔阂了,便毫不忌讳地跟他讲了她的家庭,她在文学路上的坎坎坷坷。
在很小的时候,她是一个只有二十多人的铁路小站站长的女儿。但是她13岁便没有了父亲,没有了父亲的宠爱,因此她的性格有些孤僻古怪。
她17岁那年,一个编辑写信给她,让她到出版社去一趟,他告诉她说,她写的长篇很有出版的价值。可后来,当她好不容易去邮局打通了电话,当她满怀欣喜地偷偷一个人,从西昌赶到成都的时候,他却说政策突然变了,不能了。除非自费。而这,仅仅只在一夜之间。
如果自费,需要两万多块钱。这对她来说,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于是便放弃了。后来就屡投不中了,现在她的枕头下面都还放着一封退稿信。
湘潇说着说着,泪已流满了双颊。
虽然,她觉得她已经把自己的故事,全部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他了。但是,她却并没有告诉他,背后的真相。她不是有意的,因为,这实在有点说不出口。
因为在美女如云的成都,她并不漂亮,而且还有点胖乎乎的。因此,那个四十多岁,长得像竹竿一样的出版社副社长,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送给了她几本书,打发走了她。他告诉她说政策突然变了,她是不相信的。
当年,她凭着铁路家属证,没有买票。但是,列车严重超员,而且还有很多小偷,一串又一串地在车厢里晃来晃去,到处乱窜。爱干净的她就在满是垃圾的车厢连接处,熬了一夜才到了成都。
因为当时副社长有事出去了,其他热心的编辑老师还把她带到了另外的一栋楼,那里负责后勤和印刷,不需要什么文化。
她还见到了他老婆。他们同是下乡知青,她又矮又胖又丑,穿着一套象征高贵的紫色的裙子,化着浓妆。不过人却非常好,完全把她当孩子。
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很无知,但那只是她的外表而已。她有一颗敏感而聪慧的内心,她什么都知道,她知道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是,对于成年人的世界,她又没有足够的理由和足够的力量,来反对他和反击他。她的心里完全知道,但是她的口里却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只有软弱无力地接受这个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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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奇怪的是,她的心里却并未多生气,她把他送的那些书全部都看完了。手中这本散文集,她看了好几遍。
甚至后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并没有那么有才华。当年,她的书并没有出版,那是对的。她还稚嫩着呢,她还担当不起那样的名声。
可是现在,她已经减肥成功了。她的体重已经从110斤下降到了95斤,腰围一尺八寸五,苗条有致,婀娜多姿。她已经知道了,一个女孩子,外貌甚至比才华更重要。更何况在这个小城里,连大学都没有上过,又能够有多少才华呢?
冼锐用心地听着,找不到话来安慰她,他只是悄悄地递过手中的湿毛巾让她擦泪。他怎么也不能想象,这样的一个女孩,用削弱的双肩,承受了这样的苦难。
“你听了以后怎么看我?”她问他。
“我更尊重你了。”他说得那么真诚,“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第一次在男孩面前落泪,而这男孩又是如此地体贴入微,湘潇再次被冼锐感动,深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