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到大船附近,看见大船甲板上站了好些官兵,便不再往前。
天才亮不久,官兵就闻风而来,还是官兵从傍晚一直待到现在?
江雨翊认为是后者,这么大的一艘船从异国而来,又是姚船主的船,也许有人在盘问和搜查,也许纯粹不想下船的人再上这艘船,若想守株待兔,不该这么大张旗鼓地让人看见。
她们决定先原路返回,等码头人多了一点,再混入其中。
姚丰带她们去了另一个据点,也是在树林深处,让她们先歇息,她去找隋予如那船的人过来。撑那船的人,是姚丰的妹妹姚富,姚富跟她一般机敏,应该也发现了大船的异常,应该也会原路返回。她们嘱咐姚丰小心,目送她离开。
乌禾去检查汐月的腿伤,江雨翊和郑慕昔则去打水烧水。
打水的井离据点的草屋不远,江雨翊与郑慕昔合力抬着水桶到土灶前,将锅冲洗了一遍,两人就坐在灶前,时不时往灶里添柴火。
两人都盯着火出神,都没什么睡意,几个时辰前的事,余威未消。
她们心知杀的人是恶人,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条人命,还是心有愧意,她们是真的举着匕首,杀了活生生的人。
江雨翊头先也杀过一次,但这一回连续杀了几人,也很难适应。
郑慕昔靠在她肩上,她转脸看她,阿昔眼都不眨,明明疲累至极,还这般强撑,跟自己一样,心里难安。
头一回杀人,她缓了好久,阿昔应该更是,阿昔没有她狠,从未伤过人。
她抬手抚了抚阿昔的手臂,阿昔抬眼看她,双手抱住了她的腰,头埋在她怀里,轻声抽泣着,她轻抚阿昔的背,一下又一下。
锅上方袅袅上升的水汽,让她顿觉不真实。
每每陷入困境,她一人时,她从不觉难受,因为阿昔没有同她一起,而现在,她似乎被阿昔的哭声所感,不觉也落下泪来。
不仅仅是为自己,还是为那些姑娘们,跟那些姑娘们相比,她陷入的困境,都不算什么。
像珍影阁这样的地方多的是,胤国有,清罗国有,辛子国也必然有。
她先前的笼子,何尝不是另一个珍影阁,只是没有那么明显,太会包装,一层又一层,让女人们心甘情愿,入他人的家,作他人的妻子,为他人生儿育女,所留的只有姓氏,没有全名。
水汽撑得锅盖一上一下,她们双双望过去,擦了泪,一人去揭锅盖,一人提桶过来,两人合力将锅里的烫水倒入水桶中,再舀些凉水掺入其中,让烫水的温度降下来。
再倒入空桶中,倒了一半,她就提起那桶,去给屋里的人送去。
从屋里出来,她吃了一惊,阿昔竟如此大胆,就在这连门都没有的地方宽衣。她向四周张望,天微亮,四周是密林,连风都没有,偶有虫鸣。
阿昔看见了她,朝她笑着,让她帮她擦背。她低头走过去,拿起粗布,在阿昔的背上草草擦了一番,她摸着发烫的脸,心里唾弃自己,竟这样忍不住。
阿昔见她没擦了,抬手接过那粗布,放在一旁,拉上褪了一半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