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幻想永远都是幻想,商洛已经分不清,自己被囚禁在地牢里关了多久。
有一天,他照常从乱蓬蓬的枯草上醒来,撑着疲惫的身体,挣扎着坐起来时,一低头,发现有血,大滴大滴地砸在枯草上。
他愣了两秒,下意识地抹了一把,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流鼻血了。
其实这个症状,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几天前他就逐渐发现自己闻不到空气中的腐尸和鲜血的味道。
但这里没有对照实验组,他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自己在一点点失去嗅觉和听觉。
还是地牢里待久了,闻习惯了,鼻子已经丧失基本功能了。
他麻木地擦掉鼻血,后知后觉地摸到了一脸冰凉的泪水。
如果再等不到男主,他会不会连最后的视觉也要失去,听不见,也看不见,只能活在冰冷空旷的黑暗之中。
最后连肉体也慢慢的腐烂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又一次在脑海中呼唤系统无果之后,巨大的绝望之下,商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微小的念头。
——如果他现在死了,是不是这一切痛苦就结束了?
这个念头来的那样的猝不及防,危险而又蛊惑人心,人在遭遇极端的痛苦打击之下,精神状态,到了岌岌可危的边缘。
就会忍不住冒出轻生的念头,活着就是忍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死亡反而成了甜美梦幻的诱惑,代表最后的解脱。
他伸出手,摸了摸粗糙的石壁,地牢里糜烂腐朽的味道,仿佛渗进了他的每一个毛孔。
被他碰到的石壁,留下了混乱不堪的手印和斑驳的血迹。
他怔怔地看着这一切,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感觉自己心跳几近暂停,僵在原地,原本流淌至周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变成粘稠、膨胀的沉重液体。
脑海中一瞬间多了无数陌生的记忆片段。
阴郁的灰白色天空下,方昭旬黑色的眸子宛如一滩死水,毫无生机,他在乱糟糟的公司单人宿舍,用一根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德国,大雪纷飞,商洛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子,被周泽凯抱在怀里,捏着下颌,小心翼翼地亲吻。
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旁边,冰冷的雨夜。
家族衰败,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祝星廖,用一截破碎的啤酒瓶碎片,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顺着雨水缓缓流淌进下水道里,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另一条时间线里,温暖的壁炉旁边。
商洛光着脚坐在地毯上摆弄手里的相机,迟野从背后动作轻柔地给他擦刚洗过的头发,两人躺在床上。
他的背与身后人温暖的怀抱紧紧相贴,感受着背后传来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
他安静地睁开眼睛,听着脑海里系统的倒计时声,面无表情地扯下脖子上的星星项链。
金碧辉煌,装修奢华的宫殿里,天真懵懂的魅魔卡卡被巫师施完法咒后,送上了两位年迈老贵族的床。
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破破烂烂,雪白的皮肤遍布淤青和鞭伤,在高潮与窒息同时来临的那一刻,卡卡抓过旁边的花瓶,狠狠地砸了上去。
身上施暴的老男人,还维持着掐他脖子的姿势,手背青筋突出,眼眶瞪大微凸,整个人处于极大的震惊中。
很快外面的人听到声音,闯了进来,卡卡巨大的蝠翼被折断,瘫倒在冰冷被鲜血浸透的大理石瓷砖上,目光涣散,一点一点地失去了呼吸。
而另一边,沸腾翻滚的血池里,原本被腐蚀掉血肉,露出森森白骨的商洛。
恍惚地摸着胸腔里那一颗多出来的本不属于他的魔心,不可置信地抬头。
对面是嘴角露出一抹虚弱笑意的哈迪斯,他黑色的锋利的指甲上沾满了自己的血,原本胸腔的位置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黑洞。
哈迪斯将他按在自己怀中,亲了亲他湿漉漉的绿色头发:“拥有这颗心,血池就会把你当成我,卡卡,活下去……”
华丽的酒店,巨大的总统套房,甘岑干裂泛白的嘴唇无声地嗫嚅着,泪水从他空洞的眼中大颗大颗地涌出。
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翻过栏杆,从二十四楼,一跃而下。
海边,天边一轮红日慢慢西坠,橘黄色的霞光散落在平静的海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