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冬甩手,“得得,我最惬意。”果然这话冲她来的呗。
她急忙转移话题,看着孙瑛,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老孙,你继续说。”
孙瑛撑着栏杆坐上去。
“其实也没啥好补充的,我假意重伤昏迷,配合老顾做局,也是为了让那慕容老贼卸下防备,觉得北境一战我们损伤惨重,必须要休养生息,更不会关注到她们京都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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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将不得随意回京,除非师出有名,我只好带着人马来京郊外隐蔽,一面等老顾说的可以让我名正言顺的证据,一面负责截断慕容老贼递到地州调兵的信件。”
没想到,她蹲来了个大的。
知道大皇女跟北燕有勾结的那天, 她愣是一晚上没睡着觉。
“我等了很久,才等到她们放手一搏的时机,想着今日总算能活动下筋骨,结果,那群禁卫军竟都是些怂胆的小娇娇,跟咱们这些在战场上厮杀过来的姊妹们天壤之别。”
孙瑛嘴角尖都翘起来,伸出手指往前一点,“这不,分分钟拿下。”
比她料想的还要势如破竹。
说着她又恼的瞪了贺冬一眼,“话又说回来了,听到我重伤的消息,怎么没见你哭上一哭?”
贺冬心虚的耸了耸肩,下颚指向顾凉,直接来一招祸水东引。
“老顾不也很淡定,我跟着她一道的。”
“那哪一样?这些事,老顾从头到尾都清楚,她定然不会哭。”
“你怎知她没暗自垂泪?”
孙瑛挠头,“啊……是吗?”
“所以你又怎知我没有哭。”
孙瑛抠了抠后脑勺,觉得有些道理,但又似乎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顾凉垂眸摆弄着描金盒,并不参与。
孙瑛见她研究得认真,立马把质问贺冬这事儿抛到脑后,机灵的大脑袋凑过去,“老顾,你手上这份圣诏,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顾凉淡定的把东西递给她。
孙瑛好奇的搓着手,展开一看,懵了,“……空白的?”
顾凉点头。
蛤?她不信。
空白的老顾也敢拿去跟慕容老贼对峙?万一她真就打开来看了呢?
贺冬见孙瑛满脸写着聪明,无声地摇了摇头。
个傻子。
若是真的,顾凉不早八百年就拿出来了。
但是慕容信不敢赌。
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
如果打开顾凉这份是真的,那她自己就坐实了伪造陛下遗诏。
所以,顾凉从拿出这份假诏开始,就重新掌控了制高点。
其实慕容信不知道,陛下直到这件事前,都还是想立大皇女为储君的。
若非她心一横想让陛下做先皇,二皇女想拿这皇位,恐怕也只能走姐妹阋墙这条路了。
虽然,以老顾这几套阴谋诡计的组合拳,最后大概率储君之位也是落于她手,但却少了名正言顺。
没错。
顾凉她们如此费力筹谋,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名正言顺。
孙瑛敲了敲描金盒,“那这盒子也是假的?”
顾凉敛眸,“京都有位工匠名唤滨阳,手艺精湛,仅凭着几张图纸便可做得大差不差。”
孙瑛惊讶捂嘴,“竟这么厉害?”
顾凉淡淡道,“她自诩造假技艺登峰造极,还放言要把她的滨阳货做到夫孺皆知,我便给她一次炫技的机会。”
然后,就骗过了李元贞的枕边人。
可见这滨阳货确实有点东西。
“所以,什么是真的?”
顾凉缓缓起身,抚平衣摆的褶皱,轻慢地勾唇道,“我的演技,是真的。”
另外两人:“……”
孙瑛又问道,“那陛下的病……”
话音未落,殿内便传来一声痛哭。
李景霂把慕容信安插的那些死士一一清理干净,才得以抽身赶到勤政殿,却只看见双目紧闭的母皇。
她扑到御前,痛哭一声。
楚玉拿着遗诏,手托着传国玉玺,目光沉静的朝着她跪下。
“臣楚玉,恭迎新皇。”
李景霂袖下的手握紧,片刻后又缓缓松开。
“起身吧,楚大人。”
丧钟敲响,宗庙皆悲。
顾凉低头望着勤政殿的方向,低声道,“没用的,先皇早已灯尽油枯,她强行续命,除了不甘,也是为了新皇铺路。”
青岚用了七星灯续命之法,也只能多帮她续上几个时辰。
他赶到之际,李元贞已经被灌下最后一碗毒药。
没救了。
“妻主,日短星昴,紫微星落,陛下命中的劫数已至。”
“阿岚,陛下还有多久。”
“用七星灯吊命,亦不超过三个时辰。”
“……足够了。”顾凉道,“对陛下而言,这三个时辰,或许也足够漫长。”
她要清醒的面对,她的女儿下毒谋害自己的事实。
还要当着她的臣子们,揭开这个疮疤。
瞧。
她是个多么失败的母亲,更是个多么失败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