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谷子李向着黑漆穹顶翻了个白眼,夹着嗓子乖乖汇报。
“我进来了。”
“保安看到你了吗?”
他绕过前院疏于修剪的花花草草,走向深棕色尘封房门。
“肯定看到了。我刚进来的时候留意过了,监控室的保安刚换的夜班,而且那保安是新来的,正是有干劲儿的时候,没喝酒也没打瞌睡,精神着呢。然后我又特意在这一片晃悠了好一会儿,那保安但凡有点脑子,也能看见我鬼鬼祟祟这么长时间,现在又翻墙进来了,这还不报警,等啥呢?”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正在移动,谷子李隐约听到推车车轮的滑动和碰撞声,还有男男女女呼叫一些诸如“几号几号病房”、“几号几号床抓紧加配血氧仪”之类的叫喊,以及狭窄走廊的回音。
……这是在医院?
……不是在执行任务吗,咋还跑去医院了?有谁受伤了?
谷子李皱了皱眉头,但也没立刻多问。做了警方线人这么多年,直属上峰又是大名鼎鼎的市局“噩梦”成辛以,所以他有足够的自觉——只负责完成上峰和上峰转委托的人交付的任务就够了,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行。”
谷子李听到那个姓杨的男刑警深深呼吸的声音,像在叹气,但他实在想象不出这个前几天在杂货铺一把把他薅出柜台、差点儿掐断气的粗人,像个婆娘似的唉声叹气会是个什么样子。
“那……接下来呢?”他莫名有些不安。
杨天铭回答得倒是很快。
“照计划继续。接警那边的人老成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等下来抓你的同事都是知情的,你就正常发挥,让他们能有个理由申请搜查令,光明正大封锁搜查整栋房子就行。”
“明白。”
“另外,记得当心隔壁5号那户,那户现在什么情况?之前让你重点去撬锁的那间卧室阳台跟5号的卧室阳台是平行的,你小心别被发现。”
“知道欸,你磨不磨叽,成哥早就跟我说过了。”谷子李压低声音,再次瞟了眼5号别墅。
“我盯着呢,5号没一扇窗是亮灯的,一点儿光都没有。”
“好。”
杨天铭又沉声道。
“不过,我这边现在不能马上过去,你在拘留室将就一晚上吧,天亮之后我尽快去给你办手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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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谷子李歪头夹着手机,嘴里叼着手电筒,撬开大门,四下确认没有异常,轻手轻脚迈进骆家,但终究还是没忍住,含含糊糊问了一句。
“你们那边还好吧,是不是出啥事了?”
回答声没有马上传来,他边摸黑寻找水电表箱,边继续问。
“成哥呢?之前这倒霉活儿是他安排给我的啊,现在怎么不是他联系我?我不愿意跟你这种粗人对接。”
电话另一端,杨天铭将目光收回,强迫自己不再看坐在ICU门外走廊、满身是血、腰板笔直、面无表情的方清月,背过身去,下颌骨紧了紧,忍住没再叹气,只低声淡漠回答。
“他现在没空。”
……
“哦。”
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
谷子李挂了电话,继续啃咬指甲,骂骂咧咧摸黑走向骆曦曦的旧卧室。
——
——
——
两小时前。
7月22日晚十点。
修车厂旧仓库。
“别动。”
锃黑枪身边上是一张女人年轻苍白的脸。
但不是骆曦曦,对,当然不是。
骆曦曦固然是犯罪团伙成员之一,但只从这段故意留在仓库里的视频录像中成辛以就已经瞬间明白,在这个多人犯罪团伙的多重利益纷争之中,骆曦曦是力量薄弱、处于劣势的那个,甚至也是被欺瞒、被威胁、被控制的那个。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个团伙里有两拨人,各自持有两种不同的动机和目的。没错,这根本就是两桩事——另一桩,甚至比十年前的“7·26”案隐埋得更久——是段驰不知自哪里掌握了骆曦曦当年欲在18号线地铁站谋杀方清月的证据。
段驰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在利用骆曦曦,利用她那份所谓爱而不得的愚蠢怨妒,当作挡箭牌,令其他的恶意顺利隐身,甚至只差一点儿,就真的成功转移掉了他和方清月此前查案的全部注意力。
直到此刻,另一桩恨意才终于按耐不住,现身在他面前。
是的。
这才是最初的恨意。
这个举枪努力对准他的女人,是刘亚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