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2)(2 / 2)

方清月继续皱着眉道。

“徐墨不可能提前知道我需要不在场证明,进而去破坏监控、动值班警的饮食。虽然说16号晚上章阿姨很可能就已经遇害,但他又没理由提前知道我会去法医所,除了你和我,没人能提前知道那天晚上我在哪里。”

等她说完,成辛以点点头。

“对,但也不对。”

“什么?”

“你说得都对,如果他真的是想借助某种手段陷害你,那确实说不通。但如果不是呢?”

“……你的意思是?”

他耸耸肩,流苏条缓缓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

“你也说过,当时你是蹲在办公桌后面,也没听到徐墨的敲门声。而以徐墨的视角,通过门外玻璃确实是看不见办公桌后面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一见到你突然站起来,自己也吓了一跳。当时那个场景,他大概率不是奔着你人去的。如果我没猜错,他有可能是想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你办公室做点什么,偷某些材料、或者安装一些监控监听设备之类的。”

“所以他刻意在法医所留到半夜,是想动别的手脚?那他又为什么要引开值班警呢?”

成辛以垂低脑袋。

“所以,这不就又绕回去了。”

“什么?”

“徐墨本身不具备合理的犯罪动机,他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被人威胁的,他所做的一切奇怪举动,都是因为胁迫他的人需要这样做,一个提线木偶罢了。”

“所以……”她慢慢思索着。“……其实是那个躲在幕后操纵的人需要潜入我的办公室?”

成辛以补充上另一种模糊的可能性。

“又或者说,那个幕后操纵者要徐墨做的事,让他没有其他选择、不得不潜入你办公室。”

她还在想着他的话,又看到他指了指这段视频,指腹抵着进度条。

“还有一点。省警校老校区占地面积超过一千三百亩,教学楼、宿舍的建筑从外形远看,都是比较接近的海派风格,被用作礼堂的建筑也不止今天考试的考点这一座。上次我去接你,虽然不是第一次去,但因为间隔挺久了,所以也还是要事先找警卫员问过路,才能找得准。”

“徐墨不是省警校毕业的学生,也没有任何在这里参加过培训的记录,今年夏天市局办的系列讲座他也一概没参加。但这段视频里,他连一次路都没问过,进了校园之后就一直在打电话,没抬眼看过路标,那他是怎么知道礼堂要怎么走的?”

方清月不解。

“你怎么知道他考前这几天没去学校踩过点?徐墨现在是市鉴定中心的在职助理法医,有工作证,如果跟警卫员说清情况,就算不是考试的日子,应该是会放行的吧?”

但成辛以斩钉截铁,非常肯定。

“没有,他没有提前来踩过考点。”

她的眉毛动了动,眼角眯起来。

“你……该不会……”

他挑挑嘴角,没否认。这副表情让方清月更肯定了。

“……除了杨天铭、商宇麒,你还有多少帮手啊?”

他笑着不答。

方清月突然想起上次杨天铭去调查黑枪交易的黑火市场,想到他提前埋在那里的奇怪“线人”,不由得感觉像是在看港片电影。

“……该不会是不合规的吧?”

这次成辛以笑出了声。

“方清月,我在这个城市从小长到大,生活了二十多年,刑警也当了十年,多几条渠道和眼线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而且省警校封闭式管理,进出都要登记,我用点手段得到登记簿有什么难的么?”

……

方清月耸耸肩不再较真儿,努力回忆着台风那晚徐墨的神情和说过的话,忽而又想起什么。

“对了,还有一点,我忘记告诉你。”

她挪了挪身子,正面朝他。

“当时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来得及多想。那晚段世超逃走之后,你们有人将这件事立刻告诉徐墨么?”

成辛以想也没想,果断摇头。

“怎么,他那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方清月咬着咖啡杯吸管,措辞严谨。

“他没明说,但我就是有种感觉,觉得他是知道的,起码……他知道那天半夜你正在外面冒雨抓人。另外,他还知道我家住得远,但我并不记得什么时候跟同事聊过这个。”

小主,

自灯塔西窗外面传来清脆空旷的鸟鸣。方清月拉开一丝窗帘,扑面而来的是明亮日光和清新海风,鼻腔得到温馨照拂,五彩集装箱箱顶被太阳晒得闪闪发亮,宛如海平面的彩虹粼光。她趴在窗边望了一会儿下方的石径小路,废弃灯塔安安静静,只能看到百米开外停着的成辛以的大脏车。

又转头看他,成辛以正叼起一根新的棒棒糖,沉吟着,再开口时,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你之前……是不是说,你接到过段世超辩护律师的电话?”

她短暂回忆一瞬,点点头。

“嗯,就在你们抓到他的第二天,我们领结婚证的那天。”

“男的女的?”

“一个女律师。”

“你留她执业证号和联系方式了么?哪个律所的?”

她微感茫然。

“办公室座机会保留联系方式,但执业证号没有问。之前也会有律师偶尔打过来查询司法鉴定的进度,只需要自报当事人姓名和案号就可以了,我们不可能每个都去核实执业证号和律所的。为什么这么问?”

成辛以舔舔牙齿,表情突然显出几分凌戾。

“那是我们抓到段世超的第二天,他根本没提过要找律师,刑警队刚办理完手续,根本不大可能那么快就有法律援助指派律师过来。而且他父母双亡,未婚,又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一类亲属,谁给他委托的律师?”

“你说什么?”她心一凛。

“我还以为是你们给他找的法援律师?难怪,我当时还有点意外,怎么会这么快就来联系我了……”

“草……”

成辛以重重咬碎糖块,忍不住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我他妈什么脑子,居然把这件事给忽略了……当时你告诉我有律师来找你,我就该想到的……”

方清月皱着眉头琢磨了半晌。

“但这个假冒的女律师并没有问什么奇怪的问题,似乎真的只是希望我给他评成精神病患者而已。而且……”

她迟滞一瞬,表情复杂。

“……而且……如果真的是她……我……”

“不怪你。”

她应声抬头看他,随即又被搂进怀里,感觉到耳朵被吻住。

“如果真的是她,不可能用真声给你打电话的,她心虚得很,必然知道即便隔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能立刻听出她的声音。”

“所以……”她趴在他怀里轻声低喃,问着一些她并不很想问的问题,音量小到像在自言自语。

“你认为她用了变声器?但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呢?”

但成辛以似乎也不屑于分析这一点,仿佛思考这个问题会玷污他智商似的。他沉寂半刻,再问的是另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徐墨?”

她也觉得分析其他人更在大脑的舒适区,听着这话便抬起头,等着他的下文。

成辛以慢慢道。“你说他有软肋,也就是他怀孕的未婚妻,这没错。但软肋这种东西世界上几乎每个人都有。刑警队、法医所,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每个人几乎都有软肋。为什么偏偏要选中徐墨?”

她愣了愣,觉得心头某根弦似乎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不由喃喃重复。

“……为什么偏要选中徐墨?”

他搂着她,垂头看了看这块彩编地毯,长指捻起一条白色流苏。

“先假设,段世超的目的就是所有人的目的:要一个活的你,和一个死的我。那么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们需要先接近我们。”

“他们做了一些尝试,跟踪也好,监视也罢,在你家附近,或者熙阳岭,或者警队附近。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只靠自己,是接近不了我们的。所以他们需要一个帮手,能利用这个帮手的身份达成他们的目的。”

“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交关系,就像一张网,像这样……”

两个人坐在地毯正中间,他便将这块手工编织地毯外围的细长流苏一根一根逐次向中心聚拢,翻折边角,在地毯上形成一张流苏网,指尖在每个绳结上点来点去。

“咱们的职业算是社会交际比较复杂的一种,在我和你身边,每天会有警察、有法医、鉴识、还有各种各样涉足刑民纠纷的案件当事人和当事人家属等等,鱼龙混杂,有近有远,那么,他们是怎么发现、并选中……”

他点在其中一个不算远、也不算近的绳结上。

“……这个帮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