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公鸡”主擒、“老猫”主审(2)(1 / 2)

第一阶段的抓捕行动圆满告一段落。

在那之后,“吴文轩”的右手被成辛以扣上了银晃晃的手铐,另一端和杨天铭扣在一起,后者和另几个同事押着他,一众人就近先返回旗望岛派出所。姗姗来迟的孟余等人负责殿后,将出口处的那辆自行车也作为待检证物一并带回派出所,并将那两只凶神恶煞的红眼大公鸡抓回竹笼,活蹦乱跳、生机勃勃,还回给方清月匆匆买鸡的那户农家。

第二波同事抵达海岛,闻元甫和陆瑶在四号草莓棚就位,田尚吴和施言等人负责对曾焕住处和办公室的搜查工作,痕检科完成海蚀洞周边搜证,只等码头开放离岛船渡,就可以携带检材回市局鉴定确认与瞿洪尸骨外附着的少量藻类残留物是否属同一种共生藻类。

各个部门的侦查工作都在有序推进。

而在这里,下个阶段轮到她。

旗望岛派出所的女盥洗室卫生条件着实堪忧。

方清月关掉水龙头,忽略洗手台瓷砖缝隙里发黄的污渍,只盯着尽是干涸水纹和掌印的镜面,慢慢呼了口气,感觉太阳穴有点胀痛。尽管因为工作原因,她早已习惯了长时间佩戴口罩,但这会儿熬夜疲惫,进山搜捕也一直戴着没摘,所以这会儿还是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她低头平复呼吸。

也不知怎么搞的。自博士毕业起,再到今年六月份,她深宅实验室这么多年,如今回国加入基层刑侦实务工作尚不足月,隔行如隔山,却居然就要开始准备学着扮演一个阴险狡诈,不是,循循善诱的刑警队长的角色。

但可以的,她能做到的。既然他能做到的事情,她一定也可以……

……吧。

草草收拾过仪表,整理好凌乱头发,她又仔细端详自己的唇角——那一处肿胀已经消退了些,不如清晨时分那般醒目惊悚了。但下巴上被胡须刮出的斜向划痕因为受力点和位置角度不同,隔了几个小时,伤口颜色反而会更醒目,正是于她计划有利的临床特征发展。确认过这一点,她便重新戴回口罩,检查了一下手机,走出盥洗室。

岛上派出所硬件简陋,唯一一间审讯室和会议室之间没有完整隔断,是一整片长廊,在会议室门口就能一眼看到审讯室的那面单向玻璃的一角。

她走近会议室,就看到成辛以坐在审讯室外间观察室的桌子上,一手捏着一支燃半的烟,眼睛牢牢盯着内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发蔫儿的“吴文轩”,同时仰着脖子大口大口灌咖啡,上下滚动的喉结像半途走失的碳素铅笔不慎划出的锋利折痕。

她皱起眉头,感觉自己的胃平白绞了一绞,但顿了顿,终究也没说什么。

杨天铭、陈仁立和刚抓完鸡、头发像个草垛一样的孟余围在会议室角落,狼吞虎咽、毫无形象地往嘴里塞包子,弥补今日份来迟的早饭。见到她,杨天铭粗声招呼道。

“方法医,先吃个包子吧,填饱肚子再干活儿。”

“对,这是我们岛上野生山蘑菇做的馅儿,加上黑猪肉,很鲜的。”陈仁立满下巴油星儿,卖力冲她安利。

方清月摇头婉拒。折腾了一天一夜加一个清早,实在半点胃口都没有。

她又看看成辛以,发现后者显然也是身体不舒服得紧、胃里搅得难受、吃不下任何油腻食物、只能靠强灌咖啡提神的模样,她看着看着,竟突然有点馋他的那杯。

可惜这么多人在场,要不然,她真的很想让他分出一口来。

有些无语。

他们两个怎么一夜之间突然就搞成这么狼狈,难道是老天爷冥冥之中对那两场发神经不知分寸的惨烈亲吻的惩罚么……

正想着,就见他放下纸杯,看了看她,从身后又摸出一杯新的热咖啡。

还很贴心地附赠了一个空纸杯。

方清月与他对视一秒,知道这是在给她后续的计划铺垫,不禁再次觉得成辛以真的是一条“蛔虫”。她想去跟审讯室里的“吴文轩”聊聊,但毕竟从来没有独自审讯过嫌疑人,没有经验,想不出该怎么像他审许东时那样自然流畅地开口控场,而这空纸杯,恰好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走上去,接过纸杯,把那杯新的热咖啡倒了一半进去,又端起两个杯子,看看他,心里生出一种兴奋夹杂紧张的跳动情绪。

成辛以摸索着耳朵,望着纸杯里咖啡冉冉上升的的热气,缓缓哼着开口,嗓音依然沙哑至极。

“没把握?”

她坦然承认。

“没有。隔行如隔山,人类的大脑活动在生命存续阶段可能会产生的变化和波动实在太丰富了,不是我的专业范畴。我更擅长在脑死亡之后研究他们。”

他咧开嘴,笑得异常温柔,旁若无人盯着她,让她有些不合时宜的脸热。身后啃包子的几个人好奇地望向这边。

成辛以收起笑容,沉声道。

“正常发挥,只做到那一步就足够了,后面的交给我。做不到也没关系,实在没把握就看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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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清月想了想,点点头,走进审讯室。

——

“吴文轩”从双臂中抬起头。

那个不知怎么就轻轻松松在防空洞中放倒了他的年轻女人独自推门而入,身姿婀娜,目光清冷。但他原以为会是那几个男警察来审讯他。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承认一部分,剩下的坚决不能承认。他承诺过的,不论如何都要坚持住,就算那些警察已经在怀疑了,甚至连王芸都已经怀疑了,她甚至已经带着孩子不见踪影,但他仍旧得坚持住。

没有铁证,警察无法将案子做实,就永远连不成一个完整的圆。

女人走进来,先放下一个纸杯,随即又将一个冒着热气的纸杯放到他面前,语气轻柔。

“吴先生,喝杯咖啡吧。”

她的语气很平和,跟他记忆中的那个人很接近,柔若无骨,温柔娴静,总能让人产生保护欲,但她们都比想象中坚韧强大。

“吴文轩”看了看女人脸上的宽大口罩,舔舔嘴唇,伸手想去拿纸杯。

“谢……谢……”

但他的两只手伸到半空中,却被那女人紧紧握住了。

“吴文轩”怔住。

别说男女授受不亲,这女人看面相也不似多随便的样子,更何况他知道这间审讯室的玻璃肯定是能从外面看到里面的,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甚至这女警察的男人和其他警察极可能都聚在外头看着他们。

可此刻,两人一坐一站,她就这么半俯着身,双肘拄在桌上,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长发垂下几缕,身上有极淡极淡、似有若无的香气,微凉纤细的手指攥着他的手,万分轻柔,逐一抚摸着他的手指,目光宁静,仿佛在垂眸阅读一本书。

这动作太过诡异,“吴文轩”知道自己是该抽回手的。可是太奇怪了,这双手居然这般柔软,和王芸的手指触感完全不同,原来女人的手指也可以是这种感觉吗……像绸缎一样,细腻光滑……他的喉咙不自觉吞咽,望着女人长长的卷翘睫毛和饱满好看的白皙额头,仿佛被点了穴道,一动不能动。

可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审讯室内寂静无声。

女人大约花了十几秒钟左右的时间,一点一点抚摸够了他两只手的全部皮肤,然后才直起身,松开手,仿佛无事发生般,将纸杯向前推了推。

“不喝么?”

“……呃……喝……”

有一秒钟,他感觉自己竟对于那双手的离开感到了一丝不知死活的惋惜。他大概是疯了。

“我担心刚才在防空洞里伤到你了,以防万一,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好。”

“谢谢……方警官。”

他记得昨天上午在吴家村时,那些人互相介绍,是说这女人姓方的。

但那女人似乎愣了愣,回身的步子停住,转头看了看他,才道。

“我不是警察。”

他看向她。

“我和陈所、曾警官他们不太一样,从严格编制上论,我的职业是法医学研究员,最多只能算是个市局刑警队外聘的……半吊子顾问而已。”

女人边说,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的距离依旧很近,只隔了一张桌子。

“……那……方法医,年轻有为……”

“不敢当。我学法医专业学了十三年,不过只是混个年资罢了。但我觉得,其实各行各业都一条通用的准则,就是专业度。专业度过硬,能解决一切问题,吴先生,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