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降雨,将圣费尔市里里外外全都洗刷一新。
朝阳破开密布的云层,重新将光照洒向这座城市的时候,一切好像什么都变了,一切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暖黄的晨光,透过鳞次栉比的高楼间隔,投向世间,照亮了中心医院角落的某一处病房。
泰德微眯着双眼,静静地打量着那从窗帘外溜进屋内的曦光。
从那一日被救出地牢开始,早已过去了数日,但他仍是不能够习惯外界自由的环境。
长此以往的食物短缺和黑暗囚禁,让他变得麻木与机械。
从清晨的第一缕朝阳透进窗框开始,泰德就一直保持着面向窗外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默不作声地坐在轮椅之上,目光怔愣地望向窗外多变的景致,一如那时在地牢时,望向窗外千篇一律的落叶秋景一般。
病房门外时而走过的医护人员,和那隔三岔五来病房巡视的医生,都不能分走泰德半分的专注。
但这样无人的状态,也并没有让泰德保持多久。
不多时,病房门被刷的一下推开,一道慵懒的声线也就顺势闯进了这寂静的屋内。
“哟,好久不见啊,泰德。”
韩吉的高马尾显然是被重新梳理过,扎得高高的。她满脸的倦容此时早已消失殆尽,余下的是焕然一新的笑容,与那眉眼间难掩的兴奋。
泰德闻言,却是纹丝不动,好似全然没有听见一般。
韩吉倒也不介意,她长腿一迈,大剌剌地坐在了泰德对面的长沙发上。
她悠然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将手中的文书笔记往膝上一放后,正了正坐姿,才脸带笑意地重新开口,“好久不见。”
泰德的脸上粗糙不堪,是那场“意外”的车祸与火情留下的伤疤,此时他下颚满布青茬,眼下也是难掩的乌青。
他微微翻动了下眼皮,表示听见了韩吉的招呼,便不再言语。
韩吉见状,只是瘪了瘪嘴,无声咂巴了两下嘴,接着开口道,
“没想到,自斯港嘉市一别,我们竟然还有机会能够在圣费尔市重新再见。”
说着,她棕红色的眼眸利索地扫过了泰德那置于轮椅之上,空空如也的裤腿。
泰德眼下的这副模样,也正好印证了当时她与利威尔分析环海公路那场意外所留下的疑点。
韩吉轻叹了口气,对上泰德毫无光亮的眼眸,
“你现在还是不准备交代布兰德·亚塔尔的罪行吗?”
她顿了顿,指尖看似无意地动了动膝上的文书,“哪怕你现在仍是缄口不言,布兰德也难逃法律的制裁。我们已经掌握了可以决定他罪行的足够证据,你的证词与否,都不重要了。”
泰德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韩吉所说的一字一句,进了他的耳中,犹如天书一般,没有丁点的反应。
见他仍是如此,韩吉也不打算强求,她长舒了一口气,将手中的文件笔记整了整,作势便起身离开了沙发。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泰德,“你因为一时的不公,牢牢地恨了警方这么多年,却不曾想过,你所死心塌地跟随的布兰德·亚塔尔,在你跟随的数十年间,又害了多少和你女儿一样无辜的孩子。”
说罢,抬腿便朝着病房的门口走去。
泰德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但他的神情,韩吉也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