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殿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阴沉。
而裴公子裴璜则是站在他面前,垂手而立,很是恭谨。
这位在青阳的时候,高高在上的裴公子,这会儿表现出了相当的谦恭,他微微低着头,开口道:“殿下,这个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到时候殿下带其余几个皇子一并去祈雨就是。”
“这样,不管结果如何,殿下总是没有错处的。”
裴公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实在不行,把那几个宰相都带上。”
太子揉着自己的眉心,皱眉道:“不是单因为祈雨的事情,而是父皇…”
他抬头看着裴公子,声音低了下来,开口道:“先前宣州的事情,父皇先是给你降级,之后又要把你外放出京,现在这祈雨的事情也能找到我的头上来。”
太子握拳,咬牙道:“这种事,如何是储君应该做的?父皇还当我是国本吗?”
如果皇帝对于自己的继任者很满意,那么这个时候应该做的,就是在保护自己的继任者的同时,想方设法给他铺路。
平日里的祭祀,自然可以让太子去,而这种有风险的“祈雨”,则应该让太子避一避。
裴璜也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才说道:“宣州的事情,是我没有处理好,我也没有想到,陛下还会另派顾文川,再去一趟宣州,更没有想到,田璟他们这么废物。”
“竟然被顾文川一股脑全抓到了京城里来。”
太子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心中的烦躁才稍稍平复,他抬头看着裴璜,问道:“你的差事应该定下来了罢?什么时候动身离开?”
“也就是这几天了。”
裴璜低着头说道:“这事圣旨早已经下来了,不是我父领着吏部,能压上一压,我早就离开京城了,不过陛下前几天又追问了一句,这事就拖不住了。”
“岳父准备给伱个什么官?”
裴璜先是皱眉,然后开口道:“应当是刺史,只不过去哪一个州,还没有定下来。”
“我准备到江南道去。”
裴璜低头道:“那里还是富庶的,多少可以帮一帮殿下。”
太子连连摇头,叹气道:“免了免了,父皇明显已经盯住了咱们,你这几年老实安分一些罢。”
说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看向外面,眯着眼睛说道:“有一点你说的很对,三天之后的祈雨,我带上所有的皇子一起去。”
“祈不下来,总不会是我一个人的过错了。”
说到这里,太子闷哼了一声:“恼了我,我把在京的宗室都给带上,到时候下不下来雨,瞧瞧是谁丢人!”
裴璜皱眉,低头道:“殿下,这样做欠妥,有跟陛下打擂台之嫌。”
“京城附近方术有成的道人,我都已经派人去请了,三天之后应该都能到,到时候只要求下来雨,便是殿下的功德。”
太子叹了口气:“还是你想的周全。”
“你这一离开京城,我身边连个出主意的人都没有了。”
“殿下静静等着就是了,有什么大事,可以去找我爹商议。”
“殿下也不要担心什么。”
裴璜神色平静,缓缓说道:“我父亲任事天官之后,向着殿下的人越来越多了,加上陛下年纪渐长,朝廷都有动荡,这个时候陛下即便有心,却也无力。”
“殿下的东宫之位稳如泰山,自家先不慌,便没有人能够动得了殿下。”
“我明白,我明白。”
太子抚掌,看了一眼父亲的寝宫方向,默默叹道:“只是父皇这几年…”
即便四下无人,更无六耳,他还是没有把“昏聩”两个字说出来,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中原旱情渐重,听说已经生出了民乱了,今年再不下雨,粮食就要绝收了。”
“到时候,恐怕会闹得越来越大。”
他看向裴璜,继续说道:“反倒是江南道那里,苏靖打的很不错,贤弟要是去了江南,时机合适的话,可以同苏靖接触接触。”
裴璜想了想,笑着说道:“接触自然是要接触的,不过听说苏靖这个人有些死板,不一定能为殿下所用。”
“倒也不必让他为我所用。”
太子抚掌道:“能跟咱们亲近一些就好。”
“中原之乱,多半还是会有人造反,到时候闹得大了,还是得靠他。”
说到这里,太子殿下似乎也觉得时局艰难,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水旱糜时,盗贼滋炽啊。”
裴璜微微低头,意味深长。
“这是上天在降警了。”
太子跟他对视了一眼,裴璜继续说道:“等将来殿下御极,便会好起来的。”
“不要胡说。”
太子殿下心中高兴,但是还是皱眉低喝道:“犯大忌讳的!”
裴璜笑了笑,对着太子拱手:“殿下,我告退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