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秀冷着脸坐到桌案另外一边的椅子上,不许陆方海近前。
陆方海苦笑,可怜巴巴道:“秀娘,我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与你说话,我们两个好好儿说,好不?”
“我其实,没那么想听你说。”杜文秀淡淡道。
陆方海一滞,神色更苦。
“我知道你心中怨我,怪我,只是我若是与家里来往频繁,难免给你们带来祸端。”
“也是好不容易想得这么个法子,就是委屈你了。”
杜文秀冷冷一笑,并不答言。
有什么好说的呢,这话的意思不过是除了自己受些委屈,其它事情都能顺利解决呗。
深明大义的娘子几多,她不想做其中那一个。
这会子,她只觉得自己胸口气得闷疼,全然忘了先前那般担心陆方海的时候。
“英王处境不妙,我却是皇上首要除去之人,闻听皇上暗中使人来接你进京,我便无奈下答应了兵行险着。”
“先除去荣太后,让皇上失去对付英王的借口,而另一考虑,便是我借此事遁逃,保家人平安。”
杜文秀垂眸,看向他脚下做工粗略的麻鞋,向上看去,这才注意到,他竟是穿着一身穷苦人才穿的短褐。
“我离了京城,便四处寻江湖高手笼络,为英王殿下所用。”
“先时并不顺利,英王殿下处境堪危,还被害死了一个才出生的孩子。”
“后边儿皇上越发疯狂,竟要将英王世子接到宫里照顾,英王不敢不听,却又不敢让孩子独身前去。”
“不得已之下,只得叫我将孩子接走,对外假称是病死了。”
杜文秀光听他说,心中便已如同波浪滔天,脸色煞白。
“只是我现在似是露了行藏,带着他着实不便,又不敢将他独自撇在一处......”
“所以你就想让我接了这个烫手的山芋。”杜文秀沉静的声音响起,陆方海垂下了头。
“我实是,无法可想了。如今虽是笼络了一些人,但是要做些什么,却是无力的很。”
杜文秀的心凉如斯。
原以为他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解释,想着闹一下脾气便罢了,谁知道回来竟是为了找自己帮忙。
若是用不上自己,是不是这些事情都可以不与她说?
只留她徒然每夜里伤怀。
“你看我,很像个傻子吧?”杜文秀幽幽道。
陆方海心中一惊,忙道:“不,秀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本意是想来瞧你,与你解释清楚,以免你不知我是死是活,日日忧心,我露个面,好叫你放心。”
“但那孩子才到了三青县便着了风寒,如今身上烧得烫手,我便是想带他,又怕路上出了事。只得与你说......”
“我只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瞒着我这般久?”杜文秀目光灼灼看向他。
陆方海也红了眼圈,道:“先时是怕皇上将你接进京,太后或皇后随意哪个召你进宫,都不好拒绝。去了,就是死。”
“我便装作与你不睦,日日留了歌伎在家作乐。秀娘你放心,我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她们的,你且信我。”
杜文秀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才接着说道:“刺杀荣太后之前,英王道,既装便装得像些,最好是你也对我的死讯冷漠,这事儿才好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