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匪患未除,你便不要单独去乡下了,只将城里的工坊管好就是。”杜文秀道。
月娘头也不抬,半晌,才勉力咽下嘴里的食物,抻着脖子好似噎到了。
“我与安娘子说了,下回只拟好清单,拿去给迟娘子制作,说好了交货日期,我们再去拖回来就是。”
池令华一边十分顺手地递了碗汤给月娘压一压,一边替她回应了杜文秀的话。
杜文秀这会子只为月娘的遭遇忧心,竟没有注意到这般细节。
后面想起,才觉不对。
只是当时月娘说什么都不认,叫她蒙混了过去。
“现在这世道,谁出门都提心吊胆的,路上还有许多差爷巡视。但是那些子流匪溃兵,竟还有探路的。”
“瞧着差爷们人多,便悄悄退去,待得差爷们到了别个地方,他们又跳出来扰民。实是难以防备。”
月娘顺了口气,感觉自己终是活过来了,这才好好说话。
“迟娘子家里兄弟多,现下又快过年,都闲着无事,便是钱给的少些,冲着亲戚情分,也愿意来帮忙。”
“其它的地方,若是村长里正有名望,组织起村里青壮巡逻还好些,那一盘散沙的村子,说不得遭了几回匪了。”
月娘说着,不由心有戚戚。
那桐花的娘家还不就是这般情形,她稀里糊涂地住在秋家,在工坊做活的娘家人因着她的缘故也被迟娘子解雇了去。
一家子缩在那破窑一般的家里,纵是这般穷了,还被那匪贼洗劫了几波,家里仅有的两只鸡也被抢走。
爹娘带着弟弟求到桐花处,桐花又去哀求秋勇,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到底是收留了她们一家。
在秋家却是当下人一般使唤,听说秋勇的老娘嫌她家负担大,又与村人抱怨个不停。
但是这次却是没人要听她讲那许多,只说她自己作天作地,将那般好的媳妇给作践走了。
秋勇的老娘如何能听得这般话,不知与人吵了几回架,最后连去她家串门的人都没。
秋勇又说要去山上打猎,约了几回人,都道是天儿冷,打不着什么,或者说如今溃兵扰民,要留在家里守着才安心。
竟一个同伴都找不到,他也不敢孤身上山,只得在家窝着。
好在月娘只是拿了自家的嫁妆走,两人一起赚的银钱却是给他留下,倒也还是能撑得一些时日。
只是这日子,到底是没有之前过得那般有奔头儿。
月娘走了,带走了秋勇的精气神儿。
只是这又怪得谁去,不过是一饮一啄,自有天定罢。
“听说本县县尊已是摸清了那股溃兵的落脚之处,不出半月,定能将其一网打尽。到时候便好了。”
池令华斯斯文文的吃饭,慢悠悠来了这么一句。
“可真?”月娘欢喜问道。
他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温声道:“我有相识在县尊手下做事,前几日才听他说过,应是不假。”
月娘这才展颜,她家中亲戚都在乡下,若是匪患一直得不到解决,难免越来越猖狂。
现下农闲还好,农忙之时,哪里还能组织人手巡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