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到来后,众人的聊天仍在继续。
“拉特兰能立于大地,万国信使能通行于诸国,归根到底,因为拉特兰拥有信仰。”
“不,万国信使能通行于诸国,在于拉特兰本身,敬爱的枢机大人。
我们都很明白,真正的拉特兰信仰,无法及于萨科塔之外。想倚仗信仰做事,恐怕指望不上吧。”
“奥伦,你要是想死,可以直接提申请。”
教宗笑眯眯的看着争吵起来的两人,“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们俩为什么总能吵起来。”
奥伦望向教宗,“我从维多利亚启程返回拉特兰时,高多汀公爵问了我一个问题,我相信这不是一个我能够回答的问题。
他问:‘拉特兰有什么足以吸引我的地方?’
教宗阁下,坐上牌桌的时候,我们手里的牌足够多吗?”
在各国使节抵达的同时,一场寻路人与拉特兰教廷的暗斗也在展开。
一位见习执行者艾泽尔带着一位禁忌的女孩,寻找她已经去世的母亲。
而一位寻路人,安多恩试图寻找一个拉特兰之外的答案。
安多恩拍了拍小女孩,“该点起蜡烛了,艾泽尔先生,去陪着塞茜莉亚吧。”
拉特兰早春的清晨,空气中仍带着寒意。
萨科塔的葬礼常常伴随欢笑、音乐、甜点,偶尔点缀无伤大雅的爆炸事故。
离去之人将与崇高圣灵融为一体,回归天空。这值得每个人举起酒杯为他祝愿。
还有一种“葬礼”无法为萨科塔以外的族群所知:
在某个瞬间,每一个萨科塔被巨大的悲痛扼住咽喉,无法动弹,无法喘息,无法移开目光。
仿佛堤坝崩塌之后的浪潮,冲刷过每一个单薄的灵魂。
然而今日的司提望区安魂教堂,既无前者的欢乐,亦无后者的磅礴。
只有一个瘦弱的女孩,努力挥动对她而言过分沉重的铁锹。
为母亲的坟莹覆上最后一杯土。
“塞茜莉亚,去吧,是道别的时候了。”
…………
时间继续流转,混血萨科塔与“迷途者”的行动在拉特兰城发酵,直到——
女孩走在钟楼中。这里的过道很窄,脚下的台阶又湿又滑。石头墙壁很粗糙,摸起来凉凉的……就像那片森林的树。
脚步声回荡在走廊里,前面会有什么?
她是萨科塔和萨卡兹的孩子,他们说,我身上寄托着……
那是她从来没有听过的音节。
大家想要她做什么呢?到现在,她也没明白。
但是,她已经明白了。最应该去做的事情,是自己想要做的事。
萨科塔也好,萨卡兹也好。
她只是塞西莉亚。
城市中,两位执行者与叛变的信使交手。一股莫名的波动让他们停下手中的动作。其中一位很快离去,向钟楼狂奔。
空气在颤动。
仿佛某种东西正在从虚无中析出。
那是一股强大而纯净的力量,却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源石技艺。
某种古老的结构正被唤醒。
某种遗忘的声音将要鸣响。
“教宗阁下,这是!”
“嘘——”
教宗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枢机安静,“薇尔丽芙,关闭中厅,暂停一切会面。”
“阁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前任,上一代教宗,很喜欢研究历史,这件事你听说过吗?”
薇尔丽芙愣了一下,“确实没有……”
“不怪你,实在是因为他太蹩脚了。他那些文章漏洞百出,让人不敢恭维。
与其说是在研究历史,不如说他喜欢把历史当成材料,尽情发挥他的想象。
他喜欢写一些相当……浪漫主义的比喻。虽然放在历史论文里实在有滥情的嫌疑,但确实能给人留下印象。
他说,‘历史,就像是无形的巨人在大地上谱写的无限多声部的乐章。’”
教宗长舒一口气,看向远方。
“照他这个比喻,我们这位巨人音乐家,可能写到新的一小节了。”
……
肺中的空气被竭尽全力挤压而出,又被深呼吸回肺中。
见习执行者绊了一跤,挣扎着爬起来,继续向钟楼顶端冲去。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就在钟楼顶层,就在那扇门之后,就在塞西莉亚所在的地方。
推开门,那个瘦弱的女孩在唱歌。
一首古老的萨卡兹歌谣。
她唱的如此真挚,嗓声稚嫩,但投入了全部的情感。
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屏住呼吸,生怕杂乱的呼吸声打扰了歌声的流动。
在某个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什么也听不到了。
唯有钟声,仿佛跨越亘古而来。
“钟声?是从……启示石塔传来?!这怎么可能?!”
枢机还在疑惑教宗的话语,却听到了这一声跨越时间的古老钟声,一时间呆滞在原地。
“那口钟从来没有响过啊?!只在,只在……”
“数千年前,初代圣徒还行走于大地上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