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申君即刻法相大开,想以他之力,收集土地,为魔军提供依凭。
可他不知道,无山,本无山。
从前,无山是由七封凛聚的霜雪。
后来,无山是言准以龙身血肉所化。
无山,根本就是无土之地。
他们本想将魔域之内的友军引出,却没成想自己却要去到魔域。
“大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洵安凌于高处,低垂眼皮,神色淡淡,是俯瞰众生的悯然,“何惧。”
他只淡淡言这一句,眼看着巨大的吸引之力将所有魔君引入魔域入口。
他恍然想到曾经那句:
不是苍天无眼。
是苍天眼见着。
他曾被这些人奉为新天,但他为了天下安宁,亲手将他们送入魔域。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黎川。
她果然是最懂自己的人。
从他踏出隐居宅院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他知道,无论自己做得多么周全,天君都不可能放过黎川。
他已经能够预见,他做完他能做的一切,天君还是会召见黎川,逼迫黎川。
要么,她被安上叛天的罪名,成为威胁自己的人质。
要么,她被迫披甲领兵,成为自己的敌。
可是,他若不出世,这神魔纠战的乱世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凡间生灵涂炭,凡人,妖类,地仙,都遭受着战火的牵连。
黎川想要天下安宁。
他便还她一个安宁的天下。
即使以身为祭。
他预想了很多次,如果自己真带着这些人破了九重天,能不能迎来一个更新,更好的世界。
他不确定,他对魔的了解仍停留在听说,以及自身这个个体的感受。
可他是唯一的。
他爱黎川,愿为她付出生命。
却仍在堕魔的过程中将黎川伤的体无完肤。
他现下度过了那一段不稳定时期,可他不确定其他人也和他一样。
又或者,他不确定之后,他不会再次发狂,甚至,彻底失去理智,变成另一个,残暴无度的人。
他不确信这样一群还不稳定的人,能带来安宁。
所以他想好了,要将这些人带入魔域。
但他一个人完成不了,他就算能带他们进去,却无法再次封住无山。
他需要帮手,而黎川,是最恰当的人选。
他了解黎川,就像黎川了解他一样。
他料想到黎川会质疑他,但也相信黎川能明白他。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可以为了苍生献祭生命的人。
旁人觉得,黎川是识大体者,会为了家族,舍弃爱人。
但洵安知道,黎川以及整个东海龙族,都是可以为了苍生,献祭自己之大爱者。
与苍生黎民共,男女是小爱,家族之义亦是小爱。
这就是为何龙族可守魔域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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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何天下之宝尽归东海。
从他囚住黎川时,就是刻意将她放在了东海,放在了界碑附近。
特地对她使用了那样声势浩大的一个阵法,就是要引得所有人都注意到她,也注意到东海。
他赌,黎川懂他。
也赌,三川齐心。
因为整个过程,并非黎川独身可以完成。
如果又只是黎川一人,她一定会像言准一样,用自己的身躯作新的无山。
可他的黎川,从来都不是孤身。
换丹时,她有父亲为她保全真身。
无力时,她有兄弟为她打造义丹。
无靠时,她还有姊妹为她考虑周全。
从前种种他看在眼中,此后之事他亦能预测。
事到如今,他看见三川立于世间,便知他不曾赌错。
黎川伸手扯下蒙眼的黑绫,远远看向他,弯起双眼,粲然一笑。两行泪划过弯起的眼睑,断线珍珠一般落下。
洵安伸手,那两行泪,连成一串珠,脱离了黎川的脸颊,飞向他的掌心。
没有告别,没有深吻,没有……
什么也没有,连只言片语都不曾有……
洵安整个人脱力,坠入鲜血一样沸腾灼热的魔域裂隙。
黎川闭上眼,眉心神钿闪亮,她记得言准所做过的一切,她能精准地复刻以身封界的每一步。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正要结印的手。
“干什么?”是泾川不耐烦的声音。
天地震颤,再不封界,怕是整个北溟守军都要同归于尽。
她的阵法也不能保证能持久克制有人从魔域冲出。
泾川抬手,“我可是东海之主,还用不着阿姐以身献祭。”
顷刻间,金属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好像有无数件重物在向此处飞来。
金光从东方而来,像流星一样滑越天际。
一颗,两颗,三颗……万颗……
不计其数的珍奇法宝,像是星雨一般砸向魔域裂隙……
一个连着一个,一枚串着一枚……
像蛛网,像罗衫……
一寸一寸……
织满了整个裂隙。
天地,再一次过于寂静的白。
一切都结束得那样突然,许多守军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
无山就变成了一个天堑。
其中是五彩金光的结界。
他们也没有感到寒冷,还是可以使用灵力。
北溟,再也不是只能苦熬的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