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命人准备香炉烛台,于一方高几立了神台,却未放神位。
皇后亲自焚香,双手合十跪于蒲团,祷念:“多谢神女指点,信女自愧不知神女来处,暂以此台供奉。望神女勿怪!”
正是如此,黎川在皇宫飘荡两日,算是有了归处,可以在神台之上暂休心神。
等候的时间,皇后缝衣,黎川便去朝堂上旁听,还是同前日一般,讲些与外世毫不相干的假象。
但逐渐也在混迹之中了解到,当年他们扶持登基的五皇子,是因劳神害病而亡。五皇子没有子嗣,如今的小皇帝是宗室里挑选出来的。
当年选时,先皇病重下了好大的气力,才越过奸臣层层阻碍,选得一个品德正直,心性赤诚的储君。
并挑得一位世家之中最端方、识大体的姑娘,立为太子妃。
但自先皇去世,朝野激荡,新皇虽勤勉,却没有手段,终被权臣蒙蔽。
皇后见过母亲,从她口中知晓了宫外情形确实同梦中一致,跪于蒲团,向黎川表明劝谏君主,护佑黎民的心意。
黎川放心而去,在城中暗查逍遥丹一事。
毕竟是祸国殃民之物,应早日弄清来处,销毁才是。
因她隐身而行,又可操纵凡人,在凡间查案不难,不久便查到皇家道观-无定寺。
黎川毕竟在凡间扮了许久萧洵安,早弄清了无定寺-徐妙-晴舒帝姬这一连串儿的关系。
当年徐氏本就有势大,打定了入主中宫的念头。无定寺本就是供奉晴舒庙宇,她们向晴舒许愿,晴舒恰好趁此机会了结黎川与萧洵安的尘缘。
后来在黎川归来之际,晴舒不见心上人,无暇蹉跎人间,自行离去。但那时,无定寺已在她的熏陶下,成为了仅次于肃金观的皇家庙宇。
晴舒本是瘟神,被奉以药神之名,成了香火盖过主神的辅神。就算被囚禁,庙宇香火依旧,也只有在帝姬身上,才算合理。
这次逍遥丹出自无定寺,黎川以为,晴舒早已不想插手人间事,或许是天君的意思。
她忽然意识到,早在萧洵安那时,天君就已经有意要缙月灭亡了。那是遇到那样多的天灾人祸,最终靠着她与萧洵安,以及众多忠臣良将,将缙月维持至今,也不过短短数年。
王朝更迭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她想不通,但她已经知道逍遥丹来源或许是天君属意,便不能轻举妄动,还得由凡人自己来了结这事。
好在五皇子识人有道,帝后二人资质绝佳。仅用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成立了督察赈灾之事的督办署,外派新锐官员至各地督察赈灾粮。并且重用皇后母族秦氏一族,彻查销禁逍遥丹。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黎川暗中将许多势力引入皇帝之手,特别是北方兵权。
否则,一个傀儡皇帝想要夺权,哪有那么轻易。
这一天,她终于在皇后所供奉的神台之上睡了一个好觉。
天光乍泄,她伸了个懒腰,又一次来到勤政殿,案头,身披金龙黑袍的皇帝正娴熟地以朱笔在折子上批红。
当看清那俊美无俦的侧颜,黎川微愣了一下。
皇帝察觉到她的出现,抬起头来望向她,眼里立刻噙满缱绻的笑意,他指尖夹着朱笔,朝她招招手,声音仿佛从很远处传来,又好像从她脑子荡开。
“小川儿,过来。”
黎川立刻明了了,她在做梦。
在梦里,她见到自己思念已久的爱人,又或者是他以某种术法潜入了她的梦境,二人相见。可不管是哪一种,这都是一个美梦。
她立刻快走几步,几乎是扑进他的怀里,在他耳鬓脖颈之间呼吸,在唇齿之间毫不吝啬地表达爱意。
她定睛看他的样子,双手虔诚地捧着他的脸,就是当年萧洵安登基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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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川想,或许,若她与萧洵安当初都真的只是凡人,也能像如今的帝后一样,是能有这样的善终的。
对方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后脑,继续刚才未曾餍足的缠绵。
梦中情景流转,氤氲的雾气,透湿的纱衣,是涵王府的汤池。
纠缠厮磨之间,又是南承宫云池之中的石台。
是塞北的军帐……
是渡马河的草场……
是无山脚下……
是熳洇榭……
梦境辗转,却又虚幻短暂,当黎川睁开眼时,已是日晒三竿,她眼皮干痛地揉了揉,腰颈酸软,脚步虚浮。
当她确认术法痕迹时,却有些失望地发现,真就只是她做了个梦罢了。真正的洵安,从未来过她的梦里。
她忍不住又很想他,她想拿出铜镜来见一见他,可是这世间太乱,她怕一不留神就暴露了他。
正当她打算收起铜镜时,那一簇珠子穿的小穗子忽然亮了一下,她翻过来一瞧,竟是霍钰。
“师妹。”
“师兄?”黎川有些愕然,为了保护洵安所在的位置,也保证自己在凡间少受影响,她更改了镜子的符文,以避免外界主动联系到她,“你怎么找到我的?”
问完她便很快想通了,这是霍钰亲手制作的镜子,能有些他暗藏的玄机,这一点也不奇怪。
原本她应该会感到不悦的,但这个时候收到老友的联系,她也是开心的。
但霍钰看起来……就不那么乐观了。
“你怎么又去凡间插手这些杂事?”他脸色很冷,那张惯常嬉笑的脸色,难有地蒙着浓稠的郁色。
黎川没说话,垂着眼睫,其实霍钰一向是纵容她的,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你知不知道,九重天已经注意到你了?现在要特派人来处理你的事。”他又说道。
黎川心下一惊,上一次,一道天雷剔了她的仙骨,让她全无记忆。
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