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负长生顿了顿,抬眸望向涂山容容。
她依然没有说话,唯一作为回应的,就是紧攥着裙子微微泛白的指尖。
“当年小道士身死,不单是让大当家愧疚。一旁因为学艺不精而无法救治小道士的三小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大当家偿还愧疚的方法,是从不杀人,是人妖和平的梦想。而三小姐,选择无声地弥补。”
“于是,本就忙于涂山事务分身乏术的三小姐,多年来却愿意分出心思,潜心学习治疗之术。”
“也正因此,每当我受伤被三小姐拖回涂山的时候,才会如此安心。”
“三小姐很聪明,但也正因为太过聪明,虽能看穿一切,同时却也会常常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
“世间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三小姐会先于天赋更高的二当家一步,跻身妖皇之列。”
“却没人真正了解过,三小姐又经历了什么。”
“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弱小,也没有毫无来由的强大。”
“狐妖之力,源于至情。”
“三小姐身上的每一丝妖力,都源自于对身边人的感情。”
“这份感情,体现在无声无息处。三小姐总是把幸福与轻松赠与他人,将背后的代价给予自己。”
说到这里,负长生深吸一口气,侧过头看向涂山容容,一字一顿道:
“如今世人眼中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三小姐,诞生于悲痛之中。只是这份悲痛,除了三小姐自己,无人知晓。”
“这样的三小姐,我认为,足以配得上温柔这一词,所包含的全部赞颂。”
“这,就是我眼里的三小姐。”
所有人都称涂山容容为涂山三当家,唯独负长生,一直叫她三小姐。
因为在负长生眼里,涂山容容从未改变过。每一次在镜子前练习端庄得体的微笑,其动力,都源自于最初对身边人的温柔。
等到负长生转过身看向涂山容容,却发现她一直就那么怔怔地看着自己,仿佛连眨眼和呼吸都忘记了。
......
“心跳,又乱了啊。”涂山容容在脑海里轻声叹道。
“我的心,原来这么容易被弄乱么。”
“好怪......”
“为什么,没法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眼里好像只容得下这个人了。”
整个过程中,负长生每说一句,涂山容容的肩膀便微颤几分,嘴唇和指尖一点一点发白。
直到此刻,涂山容容默不作声地垂下脑袋,终于不再颤抖。
“呵——”
几刻,涂山容容薄唇微启,长舒一口气。
“什么嘛......”
渐渐地,涂山容容没来由地笑了笑。伴随着这一抹笑,一滴滚烫的泪珠,却突然悄无声息地砸在她的手背上。
若是从下方看去,便会看到在发丝遮掩下的涂山容容红着眼眶,一边笑,一边热泪盈眶。
片刻后,涂山容容用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轻笑一声:“原来......都被看穿了啊。”
涂山容容脸上一直都维持着那一抹勉强的微笑,她没有呜咽,没有颤抖。
她只是那样低着头,亲眼看着眼泪将自己的视线模糊,然后看着它们凝聚成豆大的泪珠,打湿自己的手背和裙角。
恍惚间,一块手帕出现在视线内。
抬起头,发现负长生朝自己笑了笑。
见涂山容容没动静,负长生便直接拿手帕替涂山容容擦去了眼角的泪痕。
一边擦,负长生一边笑着问:“怎么样?是不是爱上我了,想要以身相许了?”
两人就那样对视了片刻,接着,涂山容容也跟着笑了。
“......真够自恋的,明明就是个一直在自说自话的白痴罢了。”涂山容容伸手一把抢过手帕,红着眼眶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这话一边哭一边说,可没什么说服力。”负长生蹲下身看着涂山容容,笑的更得意了。
哪知下一刻,涂山容容却突然伸出手,揪住了负长生的衣领。
紧接着,负长生只感到领口传来一股巨力,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倒转。
扑通!!!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等到负长生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涂山容容的床上。
而涂山容容本人,则顺势坐在负长生的腰上,俯下身将其压在身下,双手紧握着负长生的两个手腕。
紧接着,涂山容容娇俏的声音从侧耳传入:
“我承认,在刚才那一瞬间,我的确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了。”
“那么,作为把本姑娘弄哭的代价——”
接着,负长生突然感到靠近涂山容容的耳朵,被轻轻地咬了一下。
“我对小长生的温柔,今晚就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