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翔接到袁太电话时,刚给母亲买过晚饭。对床的中年男人正用手机看欧冠半决赛重播,反复抱怨施瓦格浪费了单刀球。
果然是拜仁队的球迷,他想。
严翔母亲身体最近恢复得不错,再过一周便可以出院在家休养,在接到医生嘱托后严翔长吁了口气。
自从上次彻夜未归后母亲便开始对他产生怀疑,尽管没多过问什么,但看着她熬红的双眼,他心里便有说不出的难受。对于母亲这样的沉默,他认为也许是她对自己考上重点大学已经不抱希望,可又有哪个母亲一开始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会是天选之子?
但想到那一晚,他心中又开始惦记起阿晴的动向。
自从上次云雨后,阿晴和他便再没有联系过,他才察觉二人甚至都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
也许今晚又是一个见面的好机会,他心想。
对于袁太主动约他去彩虹夜店,严翔认为这是一个好势头。凭借和张鑫的关系他可以轻易选到最佳的卡座,酒水也会相应打一部分折扣,当然除了那款excellent。毕竟在不确定那一万元需不需要还之前,用这样的方式赚钱还是更稳妥些。
他来到病房外拨通张鑫电话,却一直无人应答。在走廊徘徊片刻,他给张鑫发了信息便回到病房。
“我晚上要出去一趟。”他坐在母亲身旁,把褶皱的床单慢慢抚平。
“是去找同学?”母亲问。
他点了点头。“栗恒让我去他家一起做物理题,刚好周末晚上大家都没什么事。”
“喔,不要太晚回来,你应该看新闻了吧?”
“新闻?怎么了?”
严翔母亲诧异地看着他,将身体微微欠起。“前天晚上在公园路发生了一起抢劫案,目前仍在追查劫匪。”
“我会注意的,请您放心吧。”他想不出劫案和自己的关系,毕竟,谁会去对一个学生虎视眈眈。
大约傍晚6点左右他抵达彩虹夜店,在看到谦源的身影时他先是吃了一惊,然后脑海中立刻想起宏彦交代他的事情。
真是冤家路窄!他暗暗抱怨。
如果宏彦再次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他们混在一起,一定会逼他想方设法接近谦源。可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他一直迟迟下不了决心,毕竟说出去这决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约到位置了吗?”袁太询问。
“当然,有我在肯定没问题。”严翔笑着说,但笑容并非发自内心。
“今天我叫来朋友一起坐坐,”袁太拍了拍谦源肩膀,“你们应该见过。”
严翔看向谦源,二人并没有交流,他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即又开始和袁太攀谈。
“怎么想起今晚过来?”
“就是想喝酒罢了。”
听袁太这样说,他随即意识到今晚大概又可以赚到至少100元的分成。
“看来这里蛮对你的胃口,”他发给袁太一支烟,随后自己也点上一支。“不过用不用先去吃口晚饭?”
“不必了吧……夜店不是也有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但价格都不菲吧,你确定在里面吃?”
严翔想起价目表,所谓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无非是些膨化食品和小块的奶油蛋糕。若是放在商店这些东西的价格腰斩都不止。
“既然约你过来,今晚就算我请客。”袁太一把搂住他肩膀,然后向门口迈去,“你尽管点就好。”
可能是周末的缘故,今晚彩虹夜店早早便有几排卡座坐满了人。他找到指定位置,招手让袁太和谦源过来。在点过三包品客薯片和一碟芒果芝士慕斯后他又吩咐张鑫拿上3瓶excellent。
“先一人一瓶。”他说着起开瓶盖。
放眼台上,虽然已经过了换班时间,但严翔依旧未见阿晴的身影。他猜想不久之后她便会来,而这次一定要把她的联系方式留下。
因为和袁太并没有太多深交,对谦源则更加生疏,他感觉此时的气氛完全不同于之前几次聚会。三人几乎都一言不发,喧闹的环境下透着一丝诡异与压抑。他拿起一块芒果慕斯放入口中,悄悄把目光汇聚在谦源身上。
显然是心中有什么苦,他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将酒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灌着。谦源的举动让他感到一丝恐惧,虽然excellent没有伏特加那样高的度数,但毕竟属于洋酒,后劲自然十分强烈。他担心这样下去会出什么问题,况且这酒来源渠道并没得到查验。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对的。
谦源在喝完一瓶后便像失去了意识,趴在桌上时不时发出几声干呕。见此情形他赶忙和袁太把他搀扶出去。刚到门口,谦源便吐得稀里糊涂。
“送他回家吧,”他对袁太说,随后拍着谦源的后背,想让他尽快把胃里残留的酒都吐出来。“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一直都这样喝酒。”
袁太颓坐在路边,同样喝了不少,他的意识显然也不太清醒。用尽力气站起来后,他走到谦源身边,慢慢将他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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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我也不太清楚他家究竟在哪里。”看着不省人事的谦源,袁太也手足无措。
“有没有别的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
“通过什么途径可以联系上他的家人。”
“途径——”袁太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将谦源背到不远处的花坛,脱下上衣垫在台子上,随后让谦源平躺在上面。
“但愿他没改密码。”袁太从谦源口袋中摸出手机,凭借记忆打出里那串不算熟悉的字符。
手机解锁的声音随之传来,他长舒了口气。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难得你还知道他的手机密码,”严翔正说着,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赶忙接起电话,随后悻悻对袁太说:“妈的,我得回去一趟。”
“怎么回事?”
“刚才出来,我们是不是没付账?”他刻意使用“我们”这个词。
“真该死啊。”袁太嘟囔着。
“你稍等我一下。”他说着假装做出往回返的动作。
“说好这一场我来请,你留在这儿。”袁太吃力地起身,把手机拿给严翔,“先给他家人打电话问询地址,务必不用让他们来接,我们会送他回去。”说罢他便向彩虹夜店奔去。
家人?严翔拿过手机在通讯录中翻着,却始终找不到父母这样的备注
果然真是一个古怪的人,他嘀咕着,随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李健名字上。
应该是这个吧?他猜想既然姓氏与谦源一样,那么即使不是父亲也会是关系较好的亲人。拨通号码后,他的猜想得到证实。和李健简要说明了情况,他便草草挂掉电话。
在锁屏的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随后看向谦源。
谦源躺在花坛上,没有任何声响。有那么一刻他以为他死了,甚至有上去试一试脉搏的想法,但随后他就克制住这种荒唐的举动。再次看向谦源的手机,他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和宏彦见面的场景。
也许现在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得以窥探一下他的隐私。
他的心跳不由加快,仿佛要跳出喉咙。心里正在做激烈的斗争,可是他十分清楚,留给自己的时间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