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乐进几乎不敢相信。
夏侯渊不是一个聪明的将领，甚至有时候会显得比较憨，对待人情世故也不太在意，或者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这或许就是曹操说夏侯渊是一个白地将军的意思。除了曹操批评夏侯渊的正面理解之外，是不是还可以认为是曹操在给夏侯渊找个台阶？就像是家里的父母说自家孩子多笨多傻，但是要真的在父母面前说对对你家儿就是傻就是笨……
不管乐进采取什么战术，都是一板一眼的应对，甚至乐进都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出贾衢下一步会怎样做……
如果冲动，就会有破绽，乐进会像是疯狗一样扑上去，撕咬拉扯，将原本的破绽变成硕大的伤口，可是贾衢什么都不动，就是稳守。
真的是一个军侯的失误，或是某个小吏的过错，那么就会郑重其事的宣判，罚罪，并且还会广而告之，以儆效尤。
牵扯越小，处理越快。
倒不是说整个曹军就只有这么些骑兵，而是能拨给夏侯渊单独成为一支骑兵的就这么多。这还是夏侯渊在夏侯惇那边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其余的骑兵，多数都和步卒一起，比如曹操身边也有骑兵，只有夏侯渊这里，只有骑兵，而无步卒。
『何人领军？』夏侯渊急急追问道。
山东现在局势很麻烦。
倒不是说整个大汉中原地区就没有战马，而是有钱也买不到。
赵俨点了点头。
乐进最怕的，其实就是这样的人。
『将主，预设大营周边都已经勘探完毕，四下安排了二十名游骑……』
夏侯渊心中清楚，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成功了还有些希望，失败了就算是斐潜不打过来，山东也再也支撑不起如今这么大的规模的战斗了。
还要几天？
乐进将他配给而来的火药出现问题的事情，向赵俨重复说明了一遍。
再撑几天？
而且夏侯惇的将才么，呵呵……
数百铁骑，沿着河岸正在修整。
慎重。
乐进从来就没有想单靠他自己……呃，或许还是有那么一点奢望的，但是很快就在屁一样的声响当中消散了，所以他的目标就自然改成了尽力攻击，吸引斐潜在上党区域的兵力，只不过很快这个目标又再次下调，剩下了待援……
『呃，不是，是赵，赵参军……』
曹军本身就没有多少粮草，再加上转运不顺畅，使得粮草的补给往往只能是先满足曹军兵卒自身。在开始的时候曹军兵卒还偶尔会因为周边恶劣的环境吃不下，恶心，呕吐什么的，但是后来么，就算身边有一个正在腐烂的尸体，曹军也能一屁股坐在尸体边上，一边看着蛆虫在尸体眼眶和嘴巴里面蠕动，一边将自己份额的吃食狼吞虎咽的吃下去。
夏侯渊周边的护卫，当然大部分都是夏侯氏的子弟，或是跟夏侯氏有关联的良家子。这些人现在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因为他们已经转悠很多天了，但是依旧没能找到什么好机会。没有机会，就意味着没有收获，没有收获就等于没有军功，天天在野外风餐露宿，尤其是现在气温日渐低落，还要照顾大家伙，这自然不是会让人舒心的事情。
随后接连而来的斥候回报，打断了夏侯渊对于未来的忧虑。
『将主，骑都尉派人前来请示，长平既克，下一步要如何行动……』
未来，会是怎样？
只不过夏侯渊当下所思考的问题，或许和他手下兵卒所想的略有些不同。
乐进叭咂着嘴，『赵参军，有一个事……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
除了饥饿之外，另外一个大敌就是疲惫。
但是不管怎么说，援军来了，这是一件好事，至少士气可以维持住了……
乐进之前的兴奋，忽然少了一半。
这个道理，夏侯渊懂，夏侯惇懂，曹操也同样懂，甚至在许县之中的臣吏，也都明白。唯独只有不甘心的天子刘协，不愿意懂。
乐进起身，冲出了大帐，『谁统领的兵马？可是妙才将军？』
夏侯渊还曾经设想过要一人两马，或是一人三马的庞大规模，结果被冰冷的现实在脸上胡乱的拍。
『将主，潼关传来消息，在陕县之北魏氏将未有进军……』
『好消息是长平一带我们打下来了……』
骑兵永远有忙不完的事情，收拾完自己还要收拾战马。
和曹操不同，夏侯一族之中，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将才。
连带着曹军兵卒也是如此，什么时候进攻到什么位置，便是会有什么反击，躲得慢的和企图在红线左右横跳的，就可以能会死，早些逃下来的，多半都没事。每天按照时间出去晃荡一圈，死几个人，大多数都是曹军这一方，当然偶尔也会是壶关守军，然后便是结束一天的行程。
激战的时候，人往往失去了正常的饥饿感，仿佛不用吃食也可以战斗，但是只要退下来，那些消失的饥饿感就会加倍返回到身上。
古典战争时代，依旧一样会有战争后遗症，只不过在这个时间点上，更多人的只是认为是发疯。
疲惫的曹军兵卒，往往没有任何做其他事情的兴致，除非是出动，否则就是倒在避风的帐篷里面呼呼大睡，就算是睡醒了，也是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
可乐进万万没想到的是，赵俨前来，并没有带来多少好消息。
夏侯渊晃了晃脑袋，将一些不由自主泛起的杂乱思绪再次甩出脑海，因为他的智力，还不足去寻找到这种复杂问题的答案。
『启禀将军！』曹军兵卒的声音，似乎是在灰黑的环境里面添加了几分的明亮色彩，『援军！援军来了！』
『没胆子？』夏侯渊呵呵笑了笑，『试探？用多少人试探？少了没有用，多了……某如今就这么一些人马，不可浪战，没有完全把握，到时候折损了，再想要单独领军，不知道等到马月猴年去！』
乐进坐在中军帐之中，脸颊消瘦，虽然腰背还是努力挺得直直的，但是明显精神头已经大不如前了。至少在周边的器物桌案上的灰尘，已经是很多天都没有清理了。乐进不在乎，他的护卫也没有空收拾。
如果夏侯渊不能撑起来，那么夏侯惇必然独木难支，将来万一夏侯惇出了些什么事情，或是等夏侯惇年老的时候，夏侯一族的未来，恐怕就是难免黯淡，说不得百十年后，夏侯二字就不会被任何人所提起……
而大帐之外，因为来了援军和补给，曹军兵卒便是有了欢笑声，也有了更多的活力，叽叽喳喳闹哄哄的声音，或大或小的传进了帐篷之中。
值守的兵卒强撑着四下巡弋，但是似乎看起来就像是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什么，只是凭着本能在走动。
赵俨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等机会，或者是等其他的什么……』
一旁的夏侯渊护卫，不知道是不是这些时日积攒了些焦躁，脱口而出，『这些骠骑兵马，真就是一个个缩头乌龟！动都不动一下！怕不是没了胆子！要不要我们去试探一下？』
夏侯渊必须要拥有这样的一份权柄，一旦失败，就算是能留有性命，说不得就成为了某人的副将军裨将，再也无法单独领军。
让人，如果将山东扩大成为整个的大汉，也是可以的。
这才第二代啊……
『李？』夏侯渊一挑眉毛。
难不成是李曼成？
这家伙不是在汉中么？调回长安了？
但不管是不是李典，夏侯渊等的就是轵关出动！
『传我将令！全军整备！』夏侯渊昂然而立，『我们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