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无疑是人类进步的一截阶梯。
因为接触到了火,被烧伤烫伤,那种无比的疼痛使得原始人哀嚎,恐惧,但也促进了原始人的思维,所以原始人知道了火的厉害,并且开始试图掌握控制火。
就像是当骠骑将军斐潜大规模的使用骑兵,并且在中原狂飙的时候,身处于中原的山东之人才像是忽然回忆起了当年匈奴侵袭大汉的痛苦,并且开始努力的追赶斐潜的脚步,试图豁免和掌握这一份的痛苦,不再自身承受,却能加于他人之身。
无他,只不过是山东承受了一次北地的痛苦,于是终于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会有多痛而已。
而在之前,山东都觉得北地收到了胡人侵袭,那不过就是受点『侵袭』,小事。
大多数的时候,菊花比脑壳子重要。
幽北,无疑就是中原山东之辈的盗火之地。
辛评出使回来了,在了渔阳详细的向曹纯汇报着他在常山新城的所见所闻。
曹纯站在地图之前,听着辛评的叙述。
曹纯无疑就想要做这么一个盗火者,他希望能够将火偷回来,传授给曹军,然后让曹军也能驰骋沙场,成为战场上的主宰。
但是现实是胡人的马也不是无限量的,同样也会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最简单的一种限制,就是胡人交易出来的战马,基本上是阉马。就像是汉人给胡人的铁器,也大部分都是『特等』品,或者说特制品一样。
正常情况下,军报需要写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具体什么分布,数目有多少等等,可是在前前后后三次战斗接触,夏侯尚愣是没能搞清楚!
铅灰色的云块被寒风驱赶着,缓缓地移动。
他有一种预感,夏侯尚将会成为他后腿上的最大的一个挂件。可是这种事情,他没办法说。他之前就已经隐晦的向曹操表示过,但是曹操处于政治上的考量,还是将夏侯尚留在了渔阳,只是处罚和驱逐了夏侯子江。
而现在,这一只兔子,要去睡觉了!
身上的这一座大山,没了!
『前几日,收到了前锋营军报……』曹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是碰见了胡人……』
夏侯尚只会上报一个遇到了敌人,但是曹纯要考虑着近千的胡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沽水区域?为什么会在这里停留下来?是为了取水,还是在等待后续的人马?亦或是这些人迷失了方向,走错了地方?
搞得这么刺激么?
熊孩子不怕爹见打?
不过,就像是沉闷的乌云在天空翻滚着一样,即便是现在没有落雪下冰渣,也依旧是会留下一些阴霾缠绵不去。
他的尴尬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方面是辛评也是降人,他现在能够单独出来担任使者,其实不是别的,就是因为北域都护府里面有辛毗;另外一个方面,眼下曹纯叙说的关于夏侯尚的问题,他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如果是真的,失机不报的就是无可置疑的大错!他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夏侯尚会将情报压下来,三四天之后才上报?这不是三个时辰,而是整整三天,足够有敌意的对手构建一次进攻的布置了!
一旦前锋营被攻破,或是被击败,不管曹军接下来是进攻还是防守,或者是撤退,都很可能有更大的问题在等着……
辛评甚至心中隐隐有些怀疑,曹纯让夏侯尚去管前锋营,是不是其实曹纯潜意识里面就是想要让夏侯尚出错,亦或是干脆实在是忍不了夏侯尚了,准备借刀杀人?
想到此处,辛评心中不由得一跳,然后赶紧将眼皮垂下来,以免表情露出些什么异样来。
『前锋营又出什么事了?』曹纯下意识的以为是夏侯尚又搞事情了,还没有打开情报,就劈头问道。
最为关键一点,是辛毗正在北域都护赵云身边!
辛评若是当下给曹纯献什么策,若是有效,起了正面的效果,那还好说。到时候功劳么,说有也有,说没有也可以没有,毕竟也可以说是谋士的本分之事对不对?
不过辛评能多多少少的猜出夏侯尚究竟在想着一些什么,毕竟之前夏侯尚被曹操狠狠批了一顿,被夺了将军位,降为校尉,同时夏侯子江再次被罚,被派往了辽东边陲值守。
曹军骑兵,就像是在苦苦追赶着兔子的那只乌龟,急得曹纯有时候都要发狂!
不是曹纯不努力,而是先天不足,再加上曹操掌控了冀州之后,虽然说是获得了大多数的中原腹地,但是也同样得到了无险可守这个DEBUFF。
曹纯不由得回想着,或许当初应该更信赖沮授一些?多听听他的建言?不要因为沮授是袁绍旧人就以有色眼光去看他?或许沮授最后就不至于是郁郁寡欢而死,多少可以再活个几年?
从关中传递出来的消息,饶了一圈,从冀州发到了幽北来。
辛评老实回答道:『未曾见。听闻是在漠北值守。』
曹纯可以一直不说话,辛评却不能一直不讲话,见大帐之内沉闷的气氛宛如石头一样的压下来,辛评最后也不得不打破了沉寂,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将军,胡人多半是北面避寒而来……虽说有些威胁,但是……关键还是北域都护府……』
眼前的辛评显得小心谨慎,说话也是尽可能的简短准确,不多说一句废话,就像是当年的沮授。
而且在最开始遇到了『胡人』的时候,夏侯尚就应该上报了。
辛评决定装傻。谁都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更何况是打这种曹氏夏侯氏内部的小报告。这种事情,能少参合就少参合。
『冀州……』曹纯吸了一口凉气,然后挥手让传信兵下去,然后瞄了一眼辛评。
越是考虑这些,曹纯便是越发觉得身上的责任重大。
谁知道呢?
只有远处似乎有兵卒正在交接换岗,集合整队的号令一声接着一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夏侯尚竟然很是『武勇』的派遣了两次部队,企图前去剿灭这些冒出来的胡人,结果等到一曲的骑兵撞到了铁板上,头破血流之后才『想起』要和曹纯报备一下……
这些问题实在是太复杂了。
说起来当然容易。就像是有人觉得渔阳有盐有铁,虽然不产战马,但是拿着盐铁和北面的胡人置换,那么还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么?一些山东士族子弟以为土地是可以无限量的出产庄禾的,所以胡人的战马,牛羊等等,同样在他们的认知里面也是无限量的……
事实上,辛评当下比曹纯还要更加的尴尬。
一系列的问题,当下就象走马灯一样在曹纯脑子里盘旋往复,往往一个问题还没得出结论,另外一个问题就紧跟着冒了出来,晃荡得他脑仁都有些疼。这些问题,也不是完全孤立的,其相互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一个问题都可能存在多个的答案,而每一种可能存在的答案也都会牵扯到另外一个或者几个问题的最后结果……
夏侯尚蠢,但是曹纯他不能也跟着蠢。
同时,和汉人控制铁器一样,战马也是受到胡人控制的资源,不是说随意什么时候进行交易都有货的。很多胡人宁可和汉人交易肉食的牛羊,就是不愿意出售可以用于战事的马匹。
辛评回想了一下,他确实是没有见到张郃,也打听到了张郃是在漠北,但是具体赵云和张郃之间有没有什么矛盾……
因为曹纯想到,既然是冀州而来的消息,那么等辛评往回走的时候多半也就能知晓了,瞒着也没意思,不如让辛评坐着,一来显示宽厚信赖,二来真要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当场询问。
曹纯将信报塞在了辛评手中,『不是什么绝密之事,都从长安传来了!骠骑之子无能,听信谗言,欲免北域都护府赵云赵子龙之职!』
是啊,如果沮授还活着的话,或许就能给出一些建议了。
什么就『如是』了?辛评起初有些愕然,旋即就明白过来。曹纯觉得他将不喜欢的夏侯尚扔在了前锋营,扔在了外面,那么依照张郃在渔阳的那个鬼样子,能讨得赵云多少欢喜,是不是很有可能也是被赵云扔在了漠北?
曹纯却摆手说道:『从事不必如此,宽坐,宽坐,说不得还要向从事请益一二……』
他一直都不敢去想。
『啊?前锋营?』兵卒也有些诧异,『前锋营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