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7章 法不责众人人无罪
黎明时分,裴玄拖着疲惫的身躯,歪歪的倒在轿子之上,有气没力的回来了。
裴玄很是郁闷。
他一方面没想到这山路会这么难走,另外一方面也没想到山贼这么能跑,这么能绕……
发现了贼子踪迹,追上去,贼子跑了.
感觉追不上了,又看见贼子妖娆的身姿,摇晃的髋部在不远之处,结果一跑就是一天啊!
其实么,说起来如果裴玄不坐轿子,是骑马的话,甚至是走路,说不得真可以追得上,毕竟山越也不是真的就是体力无限,随意挥霍的,但是奈何这裴玄为了展现身份,就是不肯下地。
于是,这追起来,上上下下的享受,裴玄被颠得够呛,他身边的手下,轿夫,兵卒,也同样是被折腾得够呛。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就只有将领才会无能么?
若是一个官吏无能呢?
而相反的,原本应该是愚笨愚昧代名词的山越,在沙摩柯的指挥下,却变得有些某些人的样子了。
虽然说县丞安排了些青壮清洗了一下染血的城门和地面,黎明时分的光线也比较的暗淡,但是如果说细心一些的,还是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不对的地方,亦或是闻到一些人血特有的腥臭味,只可惜裴玄本人没有多少统御才能,再加上两手空空的疲惫和失望,那里有想过什么要小心核查,四处岗哨?
『开门!瞎眼了么?没看见县尊回来了?!快些开门!』
就在裴玄大叫的时候,箭矢呼啸而至。
平日里面散漫惯了的,猛然走了一天的山路,这兴奋的时候还没有觉得什么不对,等到激情退去,顿时浑身上下酸爽无比,尤其是腰腿之间,更像是撸多了灰飞烟灭一般,眼见着到了县城,便是东倒西歪,哎哎叫着门。
为了准备这些干粮,几乎是将山寨之中最后的一点食物都抠出来了。
他想不出来。
为什么呢?
裴玄如此,那么在其手下的这些还没有进城就开始惦记着吃食的兵卒,自然更不会去注意周边有什么变化了。
『血……』裴玄大叫着,『啊啊,我……我流血了……啊……』
思索了一下,沙摩柯将染血的战刀架在了裴玄的脖子上,看着裴玄浑身哆嗦,冷汗直流,然后歪着脑袋,又问出了他从诸葛那边学来的话,问裴玄道:『你想活命么?想啊?那么你能告诉我一个,嗯,一个留你性命的理由么?』
裴玄瞪着那条断了的胳膊,看着胳膊断面上的那些筋骨,肌肉,还在应力之下蜷缩着,颤抖着,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
沙摩柯想了半夜,还没想好。
不就是区区二三十个的山越蛮子么?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山越蛮子竟然会在街口这里出现,但是这二三十个又能算是什么?自己手下两三百兵卒,难道连这二三十的山越蛮子都拿不下?
在裴玄如此吆喝之下,酉阳县城的这些县兵似乎觉得勇气又是回来了一些,纷纷举起刀枪,对着街口的那一群的山越蛮子……
是山越蛮子!
『县尊!』在裴玄队列之中的县兵队率惊呼,『为什么这里有山越蛮子?!县尊,现在怎么办?!』
不仅是沙摩柯,周边的武陵蛮都很鄙视裴玄。
看着裴玄的样子,山越蛮子都在笑。
和之前山越一波流,完全没有补给后勤不同,沙摩柯仿效着骠骑兵卒,也在出征的时候让人准备了吃食,咸肉和干饼。
『头先布洒!』武陵蛮有的学着沙摩柯的喊话,兴奋的尖叫着,挥舞着刀枪,冲向了这些越来越没有斗志的酉阳的县兵,将这些人包围在了长街之中。
『我我……我我我……』裴玄脸皮乱跳,胡须乱抖,被沙摩柯的刀锋一贴,便是一动都不敢动,只能是眼珠子死命瞪着染血的战刀距离脖颈越来越近,等到最后感觉到了刀锋触碰到了皮肤,便是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我能帮大王取城!取更多的城!』
裴玄比原定的计划回来的有些晚。
原本酉阳的县兵,都在全神贯注的盯着街口的那二三十个的山越,然后猛然间才发现,原来不是他们将山越堵在了街口,而是他们自己被山越给包围了!
酉阳县兵,顿时懵了,乱做一团。
这又是为什么呢?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沙摩柯从城墙上站起身来,哈哈笑着,然后呼哨一声,周边藏着的山越便是纷纷起身,有的人拉弓搭箭,射向早就选好的目标,有的手持刀枪,冲向长街上愣神的对手。
在沙摩柯还没想好下一步要怎么做的时候,裴玄一行终于是晃晃悠悠的来到了酉阳县城之外。
『酒别兑水!』
裴玄默默的,偷偷的,将那条断了的胳膊一点点的挪过来,然后盖到了自己脑袋上。随后闭上了眼,安安静静的趴着不动了。
『吃的!』
最开始的时候,有人肯定是瞄着坐轿子的裴玄射击的,因为这家伙人模狗样的实在是太具备嘲讽的一切特制了,可是射中了轿夫的那一箭,嗯,有可能是射偏的一箭,结果反倒是救了裴玄一命,在混乱之中虽然被不知道谁踩了,但也使得后续的刀枪箭矢什么的都没能落到他身上。
还有没有王法了?!
在战场上装死,也就只有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人,才会想出来的主意。
但若是抓住了酉阳县令之后,又要怎么办呢?
沙摩柯很鄙视他。
沙摩柯冲下了城墙,然后一刀朝着酉阳县兵队列之中的军校砍去。
沙摩柯不禁会想,若是诸葛亮在此,他会怎么办……
还没等裴玄想完,爬起来大吼,将他在脑海里面的想象变成现实的时候,忽然身侧有人惨叫,不知道是谁的一条胳膊从空中跌落,砸在了裴玄的面前。
『我……我能帮大王……帮大王叫开其他县城的城门……』裴玄缩着脑袋,『只求大王攻下其他县城之后,方小的一条生路……』
当然,如果说真能被捅两刀之后,还能忍得住一动不动的,那也可以试一试,赌一赌对方捅的地方只是些大腿屁股肉厚的,不是一下子就捅脖子肚皮心肝肠……
裴玄的失土之罪,似乎就不是那么突出了……
一天一夜的奔波下来,各个都是累得直打晃,就想着赶快进城能好好休息一下,眼睛甚至懒得向周边多看一眼。在他们看来,都到了自家门口了,这里还能有什么危险?
于是乎,这种放松甚至近乎于放荡的状态,给裴玄一行人带来了致命的后果。
毕竟法不责众,没错吧?
他的手下并没有因为吃了这种肉饼,就躺倒在那边不打了,而是打得更凶,更狠,更不畏死!
原来打仗,不仅仅全是为了杀人,也不能全是为了吃肉。
有备对无备,这一场战斗根本没有任何悬念,很快就结束了。
沙摩柯也能感受到手下时不时投来的尊敬崇拜的目光,若是按照之前的习惯,他现在一定会叫唤得比谁都大声,然后要喝酒,要吃肉,要女人,要抖着满箱满捅的钱币玩,然后让手下争抢,摔跤,一起开无遮大会……
虽然说酉阳临近五溪,应该来说是和武陵蛮等山越经常交手的地带,但是江东的兵制,使得精锐永远都是将领的部曲和私兵,而一般的县城守军,这些人中绝大部分甚至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战。
除了在战斗力上的提升之外,这种包了咸肉的干饼,也更为便利。虽然比不上骠骑兵卒携带的军粮,但对于武陵蛮来说,已经是非常好了。既不用为了忙碌吃食而分散兵力,又可以极大的补充体力,重要的是可以省去升火造饭的过程,也就降低了被敌人现的机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