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楚端此举多少有些倚老卖老之嫌,但好在萧恪面上并未流露出任何不悦之色,只是起身上前扶起楚端,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岳祖有心为天下商人谋福祉,只是取消商籍归为民籍一事兹事体大,非我一人就能决定的,只怕政事堂诸公那边未必会同意。”
虽说心中早有准备,但听完萧恪之言,在场的不少商贾一时还是难掩失望之色。
不过他们知道萧恪也不全是在推诿,毕竟大家都有耳闻,萧恪虽为大将军和尚书令,但为人并不独断专权,朝中大事皆由政事堂决之,他很少横加干涉或反对,这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
不过眼见楚端竟愿意放弃这天大的恩典,只为天下其他商人谋福祉,这些商人无一不又是感动又是敬佩,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天下商贾之楷模呢,即使如今身居高位,也是不改初心,不忘其本。
此时楚端被萧恪扶起,重重叹了一口气道:“莫非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萧恪似乎有些不忍自己的岳祖父七十大寿之日如此失望,沉吟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除非商人能为朝廷立下大功,或许那时我就有可能说服政事堂诸公,取消商籍归为民籍。”
尽管萧恪的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位商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本来还有些失落的心情立时为之一振,眼前也随之一亮。
对呀,楚老家主本来也是有权无势的商贾,如今能够位列公侯,除了因为楚家攀附上大将军这棵大树,跟楚家屡次出钱出粮资助朝廷不无关系。
说实话,他们这些商人眼看着同为商贾的楚家得势,一个个都是眼热得紧,只恨自己没有门路,报国无门呀。
“大将军,我们虽然是商人,但亦有一颗想要报效朝廷的赤诚之心,只是担心朝廷不领情,反而怀疑我们别有用心。”
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中年商人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心一横,牙一咬,鼓起勇气站出来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多商人无不感同身受,心中暗暗连连点头。
因为这名中年商人的话无不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天下人上至朝廷命官下至平民百姓对商人的偏见和歧视是根深蒂固的,导致商人做什么事都顾虑重重,束手束脚。
别的不说,若是他们邯郸学步,学着楚家给朝廷捐钱捐粮,天下人轻则认为他们是在沽名钓誉,重则认为他们在拉拢朝廷命官,收买人心,有图谋不轨之嫌。
萧恪听完并没有动怒,只是看向这名中年商人,微笑着问道:“不知这位东主怎么称呼。”
这名中年商人见萧恪说得客气,当即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大将军客气了,草民名叫宋焕,彭城人,做点药材小买卖。”
萧恪闻言不由哈哈一笑:“宋东主过谦了,你们宋家的‘济元堂’可是开遍了大半个徐州,若这都只算是小买卖,徐州还有几个商人敢说自己做的是大买卖。
众商人闻言不由跟着一阵哄堂大笑,心中的拘谨倒是因此消散了不少。
宋焕没想到萧恪竟然知道自己和济元堂,内心一时激动不已,但嘴上却是连连称不敢当不敢当。
“不过,既然宋东主说自己欲报效朝廷无门,我倒是愿意给宋东主和在座的诸位一个机会,不知宋东主可愿意接受?”谈笑间,萧恪却突然话锋一转,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商人,淡淡反问道。
“大将军,我愿意!”
“对,我等愿报效朝廷。”
不等宋焕回话,在场的不少商人便纷纷出言附和响应,一个个面色涨红,神情激动不已。
他们太想进步,摆脱贱商的身份了。
他们不敢奢望可以跟楚端一样位列公侯,只求有机会能够封得一个散官,可以购置土地,住美宅,穿华服,出入有马车代步,多纳一两房漂亮的小妾,便心满意足了。
因此,面对萧恪主动抛出来的橄榄枝,这些商人哪有拒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