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我想向父亲要一个人。”(1 / 2)

“现在感觉如何?”

大夫温和的话音响起在耳畔,和蔼微笑的模样好似一个慈祥的老者。

少年睁着眼睛靠坐在床上,神情麻木而倦怠。

他没有直接回答大夫的提问,而是看着对方道:“我记得你。”

他的声音冷淡,听得不知何时到场的中年男子面色一沉,似乎想要出言训斥。

却被大夫不动声色地挡住了:“哦,那你说说,我是谁?”

少年漆黑的眼睛眨了眨:“你给我闻了奇怪的东西,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夫闻言,脸上的笑意越深,一派和气道:“那之前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少年蹙了蹙眉:“我从棺材里醒来,看见好多人,然后一个奇怪的道士拿了把剑向我刺过来,然后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再然后,有个自称是我父亲的人让人把我绑了回来。有人用泡了袖子叶的水给我擦身,很痛。”

说到这里,少年微微顿了顿,才又接着说下去。

“后来,我想出去找点吃的,可是没有力气就摔倒了。我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但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只有不停地摔倒,我很慌,想要向门口的人求救。其中一个人离开了,守在门口的那一个刚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你们就来了,然后你就让我昏了过去。”

少年缓缓讲述着,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冷冷瞥了一眼床边的大夫,似乎是有所埋怨,但后者就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地依旧笑得一脸和蔼。

“嗯嗯,这样啊。”大夫边点头边整理自己的胡子,看着方才在纸上记录下的东西,再次开口确认道,“那么,从棺材中醒来之前的事情呢?真的一点都没有印象了吗?”

当然,怎么可能没有印象,那可是他真切度过的前半生啊。

少年在心中默默想道,嘴上却肯定了对方的说法:“没有,隐约觉得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征求似的看向大夫生得慈眉善目的脸:“那只是一个梦,对吗?”

大夫闻言,伸出手掌鼓励似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不错,孩子,你能明白这一点真是太好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那不过只是一个噩梦,梦中的场景固然会让人心生不安甚至恐惧,但记住它们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没错,你要相信自己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天亮了,噩梦已经离去了。”

少年陷入了沉默。

在他听来,对方所说的这些安慰的话语,比起大夫,更像是神棍所言。

大概是将他的沉默视为了一种默认,大夫欣慰地笑了笑。再次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之后,笑眯眯地留下一句:“好好休息。”

便提起药箱走到了外间,同时一起跟着走出去的还有那个自称是少年父亲的中年男子。

两个人在外间嘀嘀咕咕地说了些什么。

大多是中年男子在询问,老大夫在回答。期间,少年在床上默默地躺尸。他零星听到一些诸如记忆,恢复,假装之类的字眼。

再深入的,少年就听不清了。

这次醒来之后,他的听力明显下降了,还有嗅觉也是,似乎各方面都在向着真正的人类进一步地靠拢。

这让他有些烦躁,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也许某一天,他就会完全适应自己的这副人类身躯。

从生存角度而言,也许并没有什么不好。

他可以更好地融入人类社会,可以不用担心被当做妖怪而被暴力驱逐。甚至,他现在好像还有了一个现成的人类身份。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必再过上从前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也不用再为了温饱痛苦挣扎,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可是……这样一来,他真的还是他吗?

少年慢慢举起了双手,没有毛发和肉垫覆盖的人类的前掌,五指分明,指甲又短又钝,几乎修剪进了肉里,看起来就是完全没有丝毫攻击力的一双手。

看不出一点曾经的模样。

可是,当他凑近眼前查看时,却一下子顿住了。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横贯伤。

那分明是……在破庙中与青年发生争执时,被跌落的供碗碎片划开的。

他记得那之后的第二天,伤口很快就痊愈了。

只是没想到,此时还能看到印记。

那一刻,少年感到一阵救赎般的心情。尽管他知道,伤口的成因有很多种,但是却执着地相信着一切正是自己想的那般。

破庙里的种种,包括进入密林之前的所有经历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唯有如此,他才能够分出心思来面对眼前的局面,而不是再度陷入无措的混乱之中。

他发呆的功夫,那个声称是他父亲的中年男子已经折返回房间。

看到他呆呆望着双手出神的模样,中年男子轻咳一声。

他随即抬起头,困惑地看向对方。

昨天,他已经从看守自己的周婆子口中知晓,这名中年男子便是整座宅子的主人,府里上上下下都要称其一声老爷。

小主,

“老爷?”少年跟着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错了。”婆子闻言,摇头纠正道,“大少爷的话,应该叫唤老爷作父亲,或者爹爹。”

少年闻言有些不解:“父亲和爹爹有什么不同吗?”

他不懂,为什么都是称呼同一个人,却有两套称呼。

周婆子咂摸了一下嘴:“这个么……其实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就是叫父亲会显得恭敬些,而爹爹则要更加亲昵些。”

少年眨了眨眼睛:“那我从前是怎么叫的?”

周婆子像是犯了难:“这……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大少爷从前身体不好,总在屋里头,也……不怎么喜欢见人。”

周婆子说得委婉,他却从中听出了一些道道。

生了病的大少爷不怎么见人,不代表人不可以来见大少爷……更何况是那个身为一家之主的所谓父亲,说白了,就是不想来而已。

不过,反正他本身也不是那个不招生父待见的大少爷。

对于那个凭空出现的父亲,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或者感情。倒是比较在意另一件事情。

“那我的母亲呢?”

有父亲,应该也会有母亲吧。

相比起从未在生命中出现过的父亲,他更好奇如今名义上的母亲。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对于生母的记忆已经太过遥远,对一只猫来说的几年光阴,或许已经抵得上人类的十几甚至几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