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失去了辨别时间的能力,头顶的太阳升起又落下,但是已经毫无意义。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心中麻木又绝望地想到,也许……这就是永恒。
他开始理解瓶中魔鬼为何会逐渐变得扭曲,甚至下定决心要杀死那个能将自己从桎梏中解救出来的人。
因为在那样的等待中,仅仅依靠希望是不够的。希望会泯灭,但是恨却足够长久。
……话说回来,自己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故事呢?
他静静思考着,连灰白的眼球从眼眶中脱落都没有察觉。
直到听到极其轻微地噗的一声,一边的眼睛突然就看不见了。
原来如此,他猜想等到这具身体完全分崩离析的那一天,自己也许就可以获得真正的解脱。就像人们会说的那样,入土为安。
……真是个动人的说法,就连他都跃跃欲试了起来。
要是风再大一些好了,等他的颈骨折断,身体和头颅自然可以顺利落地,然后再下上一场大雨,等到松软的泥土完全掩埋了自己,就可以获得真正的安宁了吧。
他在心中殷切期盼着,然后突然听见了咔哒的脚步声,还有拨开枝叶的轻响。
——有人来了!
他紧张起来,要是他还有一口气,一定会屏住呼吸,要是他还有心脏,一定会加速跳动,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于是就只好保持沉默,在等待中他看见眼前的浓绿颤动了一下,一个人影倏忽钻出灌木丛,露出一张似曾相识的少年的脸。
白净的面庞,漆黑的短发,还有一副略显笨重的框架眼镜。
啊,他认出对方来了,这少年不就是常常给他零食的那个人吗?
他记得对方的掌心总是很温暖,充斥着食物的香气,有时候是鱼干,有时候是肉条。
这个人还会张开双手,将他稳稳地抱在怀里——不像某个笨蛋,明明同样是两只手,却僵硬地好像院子角落里架起来晾衣杆,硬邦邦的不说,还动不动就压到他的尾巴,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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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用仅剩的那一只眼睛与少年对视。
虽然他看不见对方的眼睛,却莫名有些害羞。因为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说难看已经算是客气,应该是很恶心才对。
他读不懂对方脸上此刻的表情,也许是因为眼镜的遮挡。
只能望见少年异常苍白的脸孔,还有隐约颤动的双唇。
不得不说,他的动态视力非常好,无论是活着,还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其实有些不确定自己当前的状态是不是能够被认定为真正的死亡。
他被从绳套上接了下来,没有折断脖子,而是被一双手极其温柔而珍重地捧了下来。
不过即使如此,他仅剩的那颗眼珠还是不堪重负一般地从眼眶里掉了出来,同样噗地落在了地上,就在少年脚边不远的地方。
他之所以如此清晰地知道,是因为他“看”到了,从那只掉落的眼珠里,看到了正怀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小小尸体的少年。
他突然意识到,也许先前掉落的那只眼睛其实还是能够看到的,只不过掉落的地方不巧,刚好被遮住了而已。
他不知道还能保持这种“看见”的状态多久,于是专注地盯着那个少年。
他看到了从少年臂弯中探出的自己的黑乎乎的小脑袋,圆圆的头颅,好像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