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笑道:“三郎年纪轻轻就能自律,当真难得。但韩公、来将军可放开豪饮。”
韩擒虎道:“在平南之战中,三郎在采石见陈国守军因饮酒误事,深以为戒,我这做舅父的理当支持。况且三郎已成人,一切由他自己作主。若我这做舅父的还当小孩看待,就是罪过了。”
孙思邈道:“季晟将军盛情,能者可饮,但三郎年未及弱冠就能自控,确属好事。自古饮酒误事者甚多,口腹之欲,戒之有利。”
韩擒虎道:“孙先生,我家三郎是你接的生,一路走来多蒙先生照拂。先生说三郎未及弱冠,其实明年就到了加冠年纪。依照传统,男子成年应有字,一般由师长起字。借季晟将军的酒,韩某请求孙先生为靖儿起字。在此事上,韩某可替靖儿父母作主。”
孙思邈拈须道:“其实古人中也有出生就起字的,只是后来多半都是在冠礼之时起字。屈原《离骚》中写得明白:‘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就是屈原的父亲根据他的生辰起名‘正则’,同时起字为‘灵均’。三郎长兄现已为将军,姓李名端,字药王;而诸佛中有‘药师佛’,曾发十二大愿,愿为众生解除疾苦。我看三郎有济世之心,纵使不入朝为官,亦可在民间扶危济困,就叫‘李药师’如何?”
在座的人都祝贺称好。李靖离席,向孙思邈拜了三拜,说道:“靖儿拜谢孙先生赐字,当谨遵先生教诲。”
来护儿道:“今日李兄弟得美字,实为大喜。季晟将军游历天下,品评人物,几年前曾对在下言及,要修订天下武力排行名谱。现南北一统,突厥西域诸国来朝,不知长孙将军是否修好名谱?”
长孙晟道:“此事一直记挂于心,这两年已有眉目,但不敢昭示天下。自古名利生祸事,晟生怕这武力排行名谱一旦公诸于世,会引发争端、酿成祸事。”
韩擒虎道:“季晟将军担心并非多余,但也不必多虑。韩某自知无缘此谱,先前或有些在意,但南征后心力用尽,只能拖着残躯为圣上尽忠。再者,名谱公布之后,也利于朝野品评人物,相较实力,有何不可?”
来护儿道:“韩公所言极是。依我看,这名谱榜首就在眼前——孙先生不仅医术超卓,学究天人,武功更是深不可测。”
孙思邈拈须笑道:“来将军就会说笑。季晟将谁列入其中,孙某都不奇怪,惟有将我列入才是怪事。孙某行医数十年,从未与任何人交手,亦无功名利禄之心,季晟知我,断不会为孙某增烦添恼。”
长孙晟道:“在考评各方高手之际,晟的确考虑过孙先生,纵使不是榜首,亦在前列。然而孙先生世外高人,不宜入榜。”
李靖突然想起僧璨神僧,当即说道:“当年我在巢湖渡口,蒙神僧僧璨救治,其弟子宋天灵亦属一流高手之列,理应成为名谱中人。不过神僧系得道高僧,是否也在谱外?”
长孙晟道:“这个不同。神僧虽在佛门静修,也常云游济世,亦与人交过手。我这名谱,只能以交手之后的胜负纵横比对,得出排序。僧璨神僧固然功法高深,但其师慧可禅师继承达摩老祖衣钵,佛法武功已至化境,自是更高一筹。现在令我作难的是,西域高僧宝象法王,中原之人只有三郎……不,现在应当称药师,只有药师与其交过手,可否再为我等复述当时打斗情形?”
因雪云之死如同巨石压在心头,李靖对都斤山下之事记忆颇深,于是将过程细说了。长孙晟沉吟半晌,道:“药师,你在宝象法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却能生擒江南名将任蛮奴,也能在韩公手上走数十招,足见法王武力当世顶尖,罕有敌手。前辈之中,崆峒紫霄真人与岭南冼太夫人、巫山渔女之师巫山织女,武功难分轩轾,然而宝象法王却在崆峒绝壁如履平地,让紫霄真人就范,足见其功力又要高出一筹。诚然,紫霄真人被徒弟华清风暗算身残,功力减损,但仍不失为绝顶高手之列。至于冼太夫人,力败一流高手普照法师和华清风联手,数招击败巫山织女高徒萧琼,纵横岭南五十余年从无败绩,应与宝象法王在伯仲之间。因此,我将慧可禅师列为第一,宝象法王第二,冼太夫人第三。不知各位有何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