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拈须静坐,望着满天繁星出神。良久,他才道:“若是二位兄长能训习出千里传书的鸽子,则将改变天下战局。”
李靖在军中时,韩擒虎曾专门跟他讲过传送信息的法子。通常,军府有专门的斥候,以快马传递军报、书信,北方平原一日可行数百里,但南方和山区道路难行,有的地区一天只能行一二百里,而蜀道艰难一日行数十里也是常事。道途远近、费时费力尚且不说,斥候若遇敌军埋伏,军书、将令、战报、奏表等都得耽搁或被劫,直接影响战事成败。倘若真能训习鸽子传书,日行千里不在话下,的确可以改变战局。改变战局,天下局势亦随之改变。
袁守诚道:“相传苏武在漠北牧羊,匈奴单于不想放他回汉,称他已亡故。汉昭帝时,使臣常惠称汉朝皇帝从射下的鸿雁脚上发现了苏武的书信,言明在北海放牧。单于无奈,只得放苏武回朝。这鸿雁能传书,鸽子当然也能传书……”
孙思邈轻轻摇头:“这是常惠的计谋,并非真有鸿雁传书。鸿雁随季节迁徙,苏武抓住鸿雁将书信绑在脚上是有可能,但这鸿雁怎能偏偏飞到上林苑?这种情形千中无一,何况苏武也不可能在一千只鸿雁脚上附一千封信。不过,鸿雁秋寒南来,春暖北归,确为习性。若能精研禽鸟习性,或许真能让鸟儿传书。”
袁守诚似有所悟,抱拳行礼:“多谢孙先生指点。我家饲养鸽子数百,明日就回去细细研察。天罡,你当助叔叔一臂之力。”
李靖突然想起在南巢之上,甄士诚放鸽之后在刘村渡口遇到僧璨大师之事。当时把这一细节讲了。袁守诚听得入了迷,对甄权道:“甄兄,原来甄老爷子训成了信鸽!我明日就去找他!”
甄权一头雾水:“据我所知,家叔从未养过鸽子,怎会训成了信鸽?”
孙思邈道:“恐怕不是甄老先生训成了信鸽,而是僧璨大师杰作。守诚兄,你训练鸽子时,是不是无论把鸽子带多远,它都能找到家?”
袁守诚不停点头:“正是如此。但是若我让鸽子飞到阆中来,它就不来了。”
孙思邈道:“鸽子或有超强记忆,或体内有至今尚不明的器物,或能以日月为参照,能助它辨别方向。然而神僧行踪无定,鸽子却能准确找到神僧而不是直接回家,极令人费解。”
一直未说话的文德道:“或许,神僧在庐州一带行医济世,甄老先生在南巢做船夫,本来就有约定相互照应。或许,他们养的鸽子属短程传信,在一定区域可行,远了就不灵了。”
孙思邈看着他,点头赞许:“文德所言,极有道理。究竟如何,还须见着神僧,方知因由……”
袁守诚已心痒难耐,起身道:“兄长先与天罡回家,我这就去司空山拜见神僧……”说罢只与孙思邈一揖,转身出了院门。不多时,但听院外马嘶之声,人已远去。
孙思邈抚须微笑:“守诚心急,但遇事绝不拖延。若我们都对自己所研之事有此精神,又有哪门学问不可攻克?”
李靖听了,心头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