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康途道:“王老先生先祖,是西晋名将王濬。当年正是他率无敌水师东下,迫使吴主孙皓投降,实现统一大业……”话未讲完,但听“砰”的一声,门被推开,巫山渔女飞身而出,随即,远处传来一声惨呼。
李靖吓了一跳。此时他才明白,原来窗外有人偷听。以他的耳力,居然听不出后院已有人潜入,就连巫山渔女先前也没有发现,足见此人功夫高绝。
不多时,巫山渔女返回,径直推开李靖房门,见李靖与孤星平安,才松了口气,关门又回到谢康途房间,说道:“果然有高手!”
谢康途问道:“莫非是高公子?”
巫山渔女冷然道:“高公子不会武功。就算会,断不至功力如此之深,连我都听不出声息。不过,此人已被我飞石射中,虽不至死,但也够他受的!”
次日天明,按谢康途“从简”的嘱托,顾木生又去街上雇来数人,抬棺到近郊墓地安葬,一直忙到午后。僧人们在墓地超度完毕再回院中,继续在灵堂前诵经,法事已近收尾。
谢康途似乎精神好了很多,由顾木生负着到了前院。僧人们虔诚作法,昨晚只是小歇,今日又劳累一天,都有疲惫之色。香火烟雾缭绕之中,谢康途不能下跪,让小阿月代为在灵堂前行跪礼,按规矩需要一个时辰。李靖心疼阿月,请求替代。谢康途应允,回到后堂歇息。
李靖跪伏在灵前,想着这些死者无端遇害,且与自身极有关联,内心悲痛,不禁流下泪来。不多时,他感觉身边有人,侧脸一看,是孤星。不知何时,孤星居然学他,规规矩矩跪在身边,虽未流泪,但神情肃穆。
李靖心中一疼。孤星身为帝王之子,却从小遭遇磨难,这是命数么?佛家顾念天下苍生,一个孩童何罪之有?若真有神佛存在,为何不护佑孤苦?李靖耳中是梵呗的诵经之声,心头却是思绪如潮。
顾木生安顿好船主,出来充任知客。其实此等祸事,哪里会有前来吊丧的客人?江州船行十八人,多半是北方人,跟着谢康途在江州营生。南方来的伙计也都离家甚远,亲友非十日不能到达。谢康途在与巫山渔女的商议中已然决定:拿出全部财产,分发给船行死难者遗属,包括枞阳十五人。因此,丧事一切从简,顾木生“知客”其实“无客可知”,无非为办丧事的人跑跑堂罢了。
跪了一个时辰,李靖腿脚酸麻,才被领头的老僧叫起。正在这时,院外走进一个人来。此人四十多岁,青衣小帽,身材瘦削,窄额圆睛,塌鼻梁,雷公嘴,铜钱耳,蓄着山羊胡子,手臂比常人长出半尺,乍一看如同猿猴。他左腋夹了一柄黑伞,右手提了一个行囊,一步一步走了进来。顾木生迎上前去,问道:“请问这位爷台,有何贵干?”
那人猿眼一翻,反问道:“此处是江州船行么?”声音尖利悲戚,如深峡猿啼。
顾木生点头称是。那人道:“快叫谢船主出来见我。”
顾木生客气地道:“还请告知高姓大名,我好通报船主。”
那人道:“我姓王名诚,诚信之诚,来自襄阳。你只管跟谢船主说,我是王铎后人便是。”
顾木生入了后堂。不多时出来,一手拉着李靖,一手牵着孤星,对王诚道:“谢船主有请王先生到厅中叙话。”
厅堂经过收拾,榻几坐席,几乎恢复旧观。谢康途断腿之处盖了毯子,倚坐软榻之上;巫山渔女黑巾蒙面,紧挨阿月坐了。顾木生牵着李靖和孤星的手,侧立一旁。
王诚上前几步,行了揖手礼:“在下襄阳王诚,拜见谢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