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敌军一直没有发起大规模的进攻,他这里才能苟延残喘,而今南面敌军大举推进来而,他也实在没有战胜对方的信心。尤其东郡这一退路已经不足指望,让他更加的心慌不安。
修武城因为地近河内,一旦南面敌军来攻便是首当其冲之地。可是如今修武城驻军只有三千余众,城池也谈不上有多么高大险峻,唯一可恃的白沟在这冬末初春时节也已经干涸断流,难以提供多少阻敌之效,如若不加增援,必然很快就会被唐军攻破。
可是当高浟聚集麾下臣员,商讨增援修武城一事的时候,顿时便遭到了臣员反对。
“修武城地接河内,所在本就乏甚地险可以倚仗,而今敌势雄壮难挡,于此不利用兵之地,即便投入再多甲兵,恐怕也无济于事啊!”
率先起身开口的是一名中年人,名字叫做赫连子悦,因力劝高浟称帝以壮声势,所以在高浟称帝之后被任命为这邺南伪朝的尚书令,此时直接起身开口反对增援修武城,而其人所提出的理由也是比较实际。
高浟闻言后便叹息道:“修武城固然不是险要之地,然却是我今所掌不多之城邑。一旦弃之不守,贼也绝对不会裹足不前,待其师旅毕集城下,又有何计可以退敌?”
“旧年所以修筑邺南长城,是为防范东贼向北侵扰。而今河北大半已没贼中,此间也已无必守之理。之前臣等劝谏陛下且守邺南,是为了收拢安抚邺都逃散之人势。当下形势,存人则存势,恋地则命绝!尤其东郡失守,诸路尽绝,若再留恋此间不肯离去,则亡之不远!”
赫连子悦也叹息说道:“眼下正计,实在不宜与敌力战,应当尽早走避。自邺南向西,经林虑山而入太行,且战且走、间行山野而避贼势,以觅转机。”
“依令公所见,转机又何在呢?”
高浟听到这话后,又是一脸迷茫的询问道。太行山固然崎岖险峻,可以阻拦相当一部分敌军势力,可问题是他也不能一辈子窝在山野中,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不断流窜。
赫连子悦还没来得及开口,在堂又有一名中年人说道:“依臣所见,当下西贼虽然势大,看似难抗,但也未必能够维持长久。贼首李伯山猖狂跋扈,凭其势大而目中无人,凶残暴虐,苛责加害关东名族,纵得猖獗一时,不久后必然民怨沸腾、诸方反叛!
臣之一族,便是例证。日前邺中群徒深遭东贼迫害,臣等逃亡至此,幸得至尊收留。臣之叔父则北去赵郡,往依乡亲。郡中乡亲几千家,跨县连邑,若往相依,据地而守,则贼除我亦难。而今诸方抗贼不屈者本非某等一路,贼亦需用兵各处、疲于奔命,待其兵势他转,我自雄大难除!”
开口发言这人名为李文师,出身赵郡李氏,之前在邺都为官。当西军进入邺都的时候,李文师与族人们也和其他邺中时流一起向西军投降。
可是随着定州事件发生之后,赵郡李氏顿时就变得尴尬起来,许多西军将士都叫喊着要对他们打杀报复,而唐皇当时也并没有对他们施加庇护,于是这些赵郡李氏族人见势不妙便纷纷外逃。
李文师与几名族人逃到邺南来投奔高浟,但也有族人向北逃往赵郡等地。赵郡便是李氏一族郡望所在,李氏一族在郡内所拥有的乡势和影响力也是非同凡响。
邺南所在因为地接敌境,所以对于唐国政令事迹也都有所耳闻,在知晓唐皇李泰竟然丝毫不顾情面的将赵郡李氏列作不赦之族而深加责难之后,李文师等赵郡李氏族人也都深以为恨,不愿屈从唐国,而是要继续抗争。
所以在赫连子悦提出避入林虑山以躲避敌势的基础上,李文师又提出可以沿太行山一路向北进行转移,与赵郡李氏乡里族人们联结起来低调发展,等到唐军被其他几股势力吸引过去之后,他们便可以趁机发展壮大,从而收复失土!
在场众人听到李文师所言之后,也都连连点头附和,避入太行山中,能够让他们免于遭受敌人第一轮的打击,与赵郡李氏这种世族豪强联合,也能让他们获得重要的补给和发展前景,要比当下固守邺南希望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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