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经过一系列的动荡之后,唐公李泰入朝执政,却直接打破了这一人事局面。哪怕就连柱国在其面前都不再超然,成为了阶下待罪之徒。
开年至今才只过了七天的时间,便先后有侯莫陈崇、赵贵、达奚武三位柱国遭到了不同形式、不同程度的制裁,这也不免让人惊叹和警觉世道规矩的改变。
就连柱国都难以豁免制裁,其余中外府出征将领再遭受处罚自然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虽然这些将领按照各自官职的不同,未必需要向宇文护等决策人承担那么大的战败责任,但是他们在撤退途中不能有效节制所部人马有序撤离,甚至有的督将部伍逃散一空、最终单枪匹马的返回潼关,当然也是罪责难免。
发生这一系列失职情况的,大部分都是原中外府下属督将,以至于处罚公布出来的时候,哪怕群众俱知唐公乃是据实论处,但仍不免给人一种唐公是在借此打压异己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众将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领受处罚。不仅仅是因为有了宇文护和几位柱国的下场作为参考,也在于刚刚大阅过程中,他们也是亲眼看到唐公在这些将士们当中所享有的崇高威望与号召力。
而且那些接受检阅、并向唐公热情表达忠心的军士们,还不乏有他们各自的亲信党徒。所以在刚才的大阅过程中,这些中外府将领们也都心情颇为复杂,感觉很奇怪,虽然不好形容,但总感觉唐公是当着他们众人的面对他们群体性的施加了什么。
对于这些中外府将领,李泰倒也并没有大肆制裁,主要还是在官职上做出了一些削减,并且将他们的任职调离关中,安排到山南道诸州郡任职。在发挥这些人能力以维持山南道武备的同时,也便于他在关中营建起新的军事秩序。
大阅持续了两天的时间,待到结束之后各项相关的政令便开始推动实施起来。回朝之后,李泰便命令裴鸿、毛世坚与郭贤为三州度田使,尽快在这三州之地审察核计无主之田以充军府赐田之用。
所谓的审核无主之田当然也只是一个表面的说辞,事实上单单那遭受处置的三个柱国家产、尤其是田产核计一番,估计就能获得几千顷的土地。
倒不是他们本身便拥有这么多的净资产,而是一个柱国就是一个庞大复杂的关系网,众多门生故吏、再加上许多托名投献之人,想要在他们各自身上挖取出可观的田地产业简直不要太容易。
除了将这些罪官产业没入官府,新受尚书左仆射的大将军韦孝宽也派人入京奏告,其家在乡里护耕垦荒有几百顷田业以济乡人,如今愿意捐于朝廷以助创建宿卫军府。
其他还有京兆人王悦、王述等,也都各自奏表户有垦荒所得田业,愿意捐助朝廷。对于这一类的奏捐,李泰当然是来者不拒,全都笑纳下来,集资创业不丢人。
当年他刚刚来到关中不久,便经历过宇文泰霸府为了挽回邙山之败的颓势而颁布捐输授官的政令。如今他作为新的霸府首领,上位伊始便通过人事任命表态会给这些关陇豪强开放以更多的政治资源,这些关陇土豪们要连这点表示都没有,那也就太没有眼色了。
而且如今军府赐田,明摆着就是通过这些军事组织和军事行动在三辅之地创建起一个新的军功地主阶级,这些关中当地豪强们如果不能敏于机变、主动迎合这一变化并争取转型,那么即便李泰眼下不对他们大加制裁,未来随着军工地主阶级壮大起来,这些落后于时代版本的当地豪强最终的生存空间也只会越来越小。
与此同时,三司会审日前中外府逆乱一事也有了一个审判结果:略阳公宇文觉僭妄擅权、挟君弄威、虐杀大臣、营张党羽、暴凌朝士等等数罪并罚,罪当弃市。凡其祸乱以来一众党羽,前中外府司录李植、前武卫将军乙弗永仁等并加枭首,余诸党徒杀人者死、伤人及乱礼者皆流放山南诸州。
小司马、怀宁公蔡佑宿卫失职,以致禁军离乱、君王失拱,故夺其官爵,贬为豫西阎韩防司马。武卫将军李晖、李基等皆涉乱朝命,虽非主谋,亦失清白,俱夺官禁锢,并许捐进货币以赎其罪。
元月初十这一天,宇文觉并其一众罗网党徒被全副武装的甲士们押赴刑场,而在道路两侧则有许多时流民众奔跑同行,各自义愤填膺、大声咒骂着其人。
这些人有的是遭受到宇文觉的暴凌迫害,看到宇文觉自是义愤填膺,也不乏曾经被其纳女拉拢的时流,则以此来划清界限。
刑场上一刀斩落,这个宇文泰的嫡子首级滚落下地,结束了其并不算长的一生。周遭看客看到那血水喷涌而出,无不击掌交好。
而就在这同一天,曾经遭其加害的大司马独孤信的葬礼也正自举行,长长的送葬队伍从长安一直延伸到渭北。沿途祭帐连绵不绝,旗幡如林,哭声盈野,皇帝元廓亦亲赴城门外相送,唐公李泰更是率领文武群众亲送至渭北墓园哭拜悼亡,可谓是极尽哀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