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河洛方面的人事交困,当梁睿携带着宇文泰的命令昼夜兼程的赶到襄阳,将这一命令传达给李泰的时候,顿时便也在襄阳台府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李泰这段时间以来也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河洛方面的情势变化,尽管心中已经有所预料,但也没想到局面会以这样一个方式崩坏,听完梁睿的汇报后一时间也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大冢宰着末将转告大王,前者虽然内外有隙,但杀贼兴治的志向却并无二致。今者师悬于外,情势危若累卵,非大王亲至河洛,恐怕不能克定强敌、维稳局势。今数万师旅性命安危、家国荣辱,俱系大王一念之间。大王若至,则家事国事尽相付予……”
一路奔行至此,尽管抵达沔北后已经有台府人员接应,但梁睿也是难免疲累有加,只不过因为心忧河洛方面的情势,他也顾不得休息一番,在将相关的情况汇报一番后,便以头抢地的哀告道:“前事纠纷,实非主上本意。今者逢艰遇险,主上可以依仗者唯大王一人。恳请大王能够捐弃前嫌、大局为重,奔救河洛……”
李泰听到这话后并没有急于表态,而是开口说道:“梁郎一路奔行千数里,想必也已经疲累难当,且先在府中稍作休息,我亦与府下群众商讨事机,尽快做出决定。”
说完这话后,他便着员将梁睿暂且引下去,然后便又着令府中在事群众暂且放下手头上的事情,到直堂来共商大计。
很快府员们便都聚集过来,各自脸上的表情也都颇为丰富,显然也是对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有所了解,各自心内略存想法。
李泰让人将刚刚梁睿所汇报的事情再原原本本的讲述一番,众人之前虽然略知枝节,而在了解事情全貌之后,神情也都变得严肃起来。
“如今中外府师悬河洛、进退不得,大冢宰遣使来召,你等诸位对此都是何看法?”
李泰见众府员们或是低头沉思,或是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便开口发问道。
正当其他人还在整理思路的时候,已经进事台府的李倩之站起身来说道:“卑职归义新人,对于关西人事所知仍未详尽,本不应贸然进议大事。但今事关东西交战,论事也需兼顾东西,斗胆略陈所计,以启众智。”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示意李倩之但讲无妨。
“中外府师旅新败、进退失据,诚是一忧。然则大王引军直进河洛、以图救援,未必上计。古者用兵亦有围魏救赵之计,可知兵家要旨妙用无穷,但可纾困不唯一法。
前者中外府用兵本就无告台府,如今师遭败绩、军机骤变,短时之内难以尽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而今我不知我、我不知敌,实在不宜以我事外之身而轻涉凶险之事。”
作为新进来到襄阳的人,李倩之并没有在关西生活过,也没有之前荆州军府还受命于中外府的经历,当其来到襄阳时台府与中外府已经是处于一种内外对抗的状态,所以对中外府人事也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就事论事的提出眼下不宜奔救河洛。
毕竟这一场战争从头到尾都是中外府在进行,现在进展不顺利了,想要让台府顶上去收拾烂摊子,先不说道理上说不说得过去,单就这烂摊子挑不挑得起就是一个未知数。
毕竟中外府前后出动大军十余万,国中大将多有出征,结果还是打成这个样子。如今襄阳台府想要奔救的话,那该投入多少力量才够?
但是李倩之这种全无感情、纯是理智的态度听在一些台府老人耳中,还是有些不自在。
毕竟中外府跟台府之间也是牵绊颇深,而且台府属员们本来就有着许多的关中人士,如今被困河洛的师旅俱是关西子弟,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处境危困却不做搭救,他们当然也是于心不忍。
因此李倩之话音刚落,行台司录柳敏便也站起身来说道:“李尚书对关西人事所见确是短浅,对大冢宰遭此危困而召大王往救的原因未有深知。如今国中内事唯大冢宰是裁,外事则大王为重。
前者内外分明、互无干涉,如今河洛战事遭遇挫折,师旅安危悬于一线,唯大王往救才可转危为安,不只是因为大王才雄势壮,更是因为关西儿郎皆知,仰于大王庇护即可诸事无忧。人情如金,岂可轻弃!”
李倩之听到柳敏直言他见识短浅,对此也不以为忤,而是继续说道:“柳司录请稍安勿躁,我并非进言不救,只是当下情势不需奔赴河洛以救。师困国危,孰轻孰重?师旅在外遭受危困,国中群情能够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