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他又叹息一声:“前所施行,并非发乎私怨。乱我法者,则必有惩!言尽于此,诸位各自思量。离堂弃我者,重逢盼能笑对。留守共事者,宜需谨慎言行!”
他这一番话讲完,堂中几人仍是沉默不言。
过了好一会儿,本就是受众意裹挟的崔彦昇俯身垂首道:“卑职腹计浅薄,未悉从事谋略深意,斗胆犯上滋扰,受罚应当。受教知警,请从事勿逐丑劣、留堂共事。”
李泰闻言后便点点头,抬手示意他起身入席坐定:“罪不两惩,既然仍肯捐才于此,我自有容人之量。”
听到李泰这么说,其他几人也都各露挣扎之色,特别那几次挑头的陆彦,这会儿神情更是变幻不定,没有了刚才的踊跃。
“请问从事,若某自忖志力不足使用艰难之事,从事肯否持笔给判?”
又有一人上前一步,拱手发问道。
年轻气盛一大特色就是头脑一热、做事不考虑后果,刚才怼上司是挺爽,可这会儿才想起来主官的评判对于接下来的选官授事也有极大的影响。
如果主官犯了众怒被批斗倒台,这判语如何倒是影响不大,可李泰刚才一番慷慨陈辞已经说得他们心里发虚,想要团结群众将之斗倒看来是不可能了。
“在事虽有章法,但为人也才性不同。不能共事者未必是仇,虽不能助我案事,但也必会有别处担当。”
李泰听到这话后便又笑语说道,表示自己不会以给人穿小鞋为乐。
“从事宏量,实在让卑职惭愧。或非仁坚之选,但仍有几分痴勇意气,愿与共事此堂,恳请从事不弃!”
那人听到这话,便又低头深揖道。
“仍愿留堂者,不必再问。公私分明是任事根本,前事虽有误会,只因彼此不知,从此以后盼能共事相知。”
见剩下几个人都是一脸忸怩,李泰便也不再等着让他们各自发言,再作表态道。
其他人听到这话,也都默不作声的作揖然后归席坐定下来。
看到这一幕,李泰又是一乐,果然还是年轻人好拿捏,虽然自尊心强、面子看得很重,但也不失公义之心,只要获得了他们的认可,也肯于低头认错。
原本他是不打算将这些人全都留下来的,但在平定了这一次下克上的人情骚乱后,却觉得放弃哪一个都有点可惜。
他们连自己这个顶头上司都敢顶撞,留着收拾那些骄横难驯的乡里豪强最合适。稍加灌输鼓舞,就是合适的坚锐爪牙。
“前所付事,陆世雄归来最早,所引士伍折员虽少,所事最优。”
前事讲完,李泰才讲到正事。
陆彦原本低头默坐席中,闻言后连忙站起身来拱手道:“卑职惭愧,所赴途程不远,往返只需三日。所引士伍六百七十三众,归来才只六百五十五人,复命未尽,实在愧当最优……”
“署中论功,程式自具。自计如何,不必宣于公堂!”
李泰抬手示意陆彦收声,又将众人各自表现点评一番,然后才说道:“优等三员,进补参军事,留堂执事。次等三员,出赴沿洛桥津之处,立木造板,以宣行署政令。令作三式,为月令、防令、禁令,凡此三令能明文诵读者,桥津行渡者免征其资。”
既然要下沉乡土,那自然要搭建一个能与乡土群众直接进行沟通的桥梁,在桥津行人稠密处出板报写标语是性价比最高的方式,顺便还能收点扫盲效果。
百姓们虽然不是人人饱读诗书,但如果跟自身利益切实挂钩,也会花点力气死记硬背下来。
眼下行署还没有本钱直接开凿新渠,所以初期还是让群众感觉到衙署的存在为主,顺便广告群众,我们可不只是收鱼佬,职权范围还是很大的。
“衙中新补三员参军,录写其人其职,为本月月令。”
李泰想了想后又加了一句,罚人他是有鞭子,奖赏却没钱,只能先打打鸡血了。
见那三人闻言后各自眉开眼笑,对此倒也挺享受。所以说啊,要做好领导还是得学会PUA,搞点精神内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