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郑直习惯了先装孙子后做爷;郑彪从来就是看人下菜碟。对于郑坤这种有奶就是娘的,郑彪就算与其合伙,也要先让对方懂谁是爷。
郑坤郁闷道“俺能有啥事……哎哎哎……别走啊……”赶忙起身拉住了要出去的郑彪“是这样。”将对方推回了座位“俺讲的亲事,肯定成了,就是过一阵,人家要俺提亲,这京师里谁都晓得俺是郑家人,总要有人出面的。”
郑彪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坤“听人讲俺那兄长也是读书人啊,咋侄子嘴里就没一句实话呢?咋滴?继续两头骗?你真当俺们是傻子吗?还提亲?若不是你打着俺们郑家的旗号,这京师谁理你?莫提张家,就是金家晓得你是谁啊?”
郑坤脸色难看,愤愤不平道“是啊,你们真定郑家既然这么厉害,咋让人都快把家里女人逼死了?”
郑彪一听,起身就走。时移世易,他当时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郑坤却又把对方拦住“好说好说,十二叔,俺不是气糊涂了……”
“你还气?”郑彪看对方依旧冥顽不灵,索性挑破“你有啥资格气?是不是郑十七不准你打着俺家旗号招摇撞骗传到金家耳朵里了?还是被你的偷金家闺女晓得了,人家不干了?”
郑坤语塞,神情闪烁。
郑彪看着郑坤“侄子,莫以为天下就你精。不想想,京师可是荟聚天下英才之地,俺家既然能在这站住脚,能被你唬住?只是看在亲戚的面上彼此留着脸面,少得了便宜还卖乖。俺家可是每日早在皇爷面前开口的,你算个啥?”
郑坤被郑彪讲的脸色不停变幻,始终不发一言。
郑彪看郑坤依旧不上道,直接推开对方要走。郑坤赶忙再次拉住郑彪,终于开口“十二叔好说,有话好说,侄子不是啥都不懂嘛。有好处,有好处,俺有好处。”
正说着,包间门被推开,进来一位富态的中年人“郑管事,来晚了,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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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坤一看,赶忙道“李东主,你咋来了,不是讲了,改日吗?”
“瞧郑管事讲的。”富态的中年人一边向郑彪行礼,一边道“望凤楼的席面这么贵,再者郑管事不是来了吗?有啥事今个儿谈不就得了。”
“俺都讲了,下次。”郑坤尴尬的将那中年人往外拽“俺有事,你先出去……”
郑彪哭笑不得,他还奇怪,郑坤咋这么大方,请他在望凤楼吃饭,原来这顿席面是郑坤讹的。只是郑坤不地道,还打算一鱼二吃,还想着多讹一次,却不想这李东主也是光棍,得了消息直接闯进来了。
无视了在窗边推搡的郑坤二人,郑彪直接往外走。他已经晓得了郑坤的打算,接下来就开始熬鹰了。
郑墨瞅着对面望凤楼二楼和三楼窗口的影影幢幢,不由产生了将楼上阁楼清理出来,搬去那里办公的想法。正胡思乱想,隔壁传来了新一轮的打砸咒骂声。
“斋长,这要不要见报?”一个书手凑了过来。
“先写篇稿子。”郑墨如今已经养成了有备无患的习惯。这桌子啥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毕竟也要他出一半。
“兵马司来了!”让郑墨有些意外的是,往日动作缓慢的中兵马司这次来的很快。刚刚气势汹汹闹事的人立刻四散而逃,奈何周围早就有看热闹不怕死的在三友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片刻后,就有五六个光棍被抓了。
“开门。”郑墨整整长衫,开口。堵着门的小厮立刻打开门,他当先走了出去。
如今隐隐与‘道报斋’分庭抗礼的‘三友斋’已经面目全非。招牌掉在地上,透过虚掩的半扇被砸烂的大门向里边看去,同样面目全非。桌椅板凳被砸的稀烂,几个三友斋的书手正在地上叫唤。
“闪开闪开!”此刻中兵马司的步卒跑过来维持秩序,站在郑墨跟前的似乎是个管队。
郑墨好奇追问“军爷,这报斋斋长死了没?”
“谁晓得。”那军卒看郑墨一身书生打扮“你问这做啥?找差事?”
“哪啊。”郑墨直接道“俺还等着吃席呢。”
引来周围人哄笑,郑墨则转身走了。
“这谁啊?”军卒瞅着对方往隔壁书斋走去,扭头问旁边卖炊饼的老头。
“那是道报斋的斋长。”老头赶忙讨好的介绍。
“嘿。”军卒咒骂一句“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郑墨穿过书坊,纸坊,来到小屋外,打开门,果然,方宁正心有余悸的坐在里边。看到对方,郑墨没忍住笑了起来“吓了俺一跳,以为你死了。”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方宁心有余悸问“他们还砸呢?”
“哪啊。”郑墨坐下来,扔给对方一根烟,自个也拿出一根“中兵马司的官兵来了,跑了一些,抓了一些。”
正给他点烟的方宁一听,松了口气,坐到了郑墨对面“东翁,果然这银子不好挣。”
“咋怂了?”郑墨吸口烟“你扬名立万的机会来了。”
方宁不懂。
“如今这么一闹,所有人都晓得‘三友斋’是和那些鼓捣三不牙行的人对着干的。这是啥?这就是声望。”郑墨经营道报斋虽然才几个月,可是已经有了一些新闻人的敏锐“那些想要骂三不牙行的人一定捧着你。要晓得,去年因为三不牙行倒账,破家的何止千万人。他们不敢骂,你敢,你说他们捧不捧着你?”
方宁苦笑“那东翁得给俺雇几个镖师,否则俺怕有命写,没命发。”
郑墨大笑。
说归说,闹归闹,方宁还是应承下来。毕竟富贵险中求,当初郑墨问他的时候,已经讲了这种可能,是他准备不足。
从小屋出来,方宁急匆匆来到报斋后院,立刻看到了最近巴结他的一个叫夏儒的书手“老夏,咋样?”
“斋长。”夏儒肿着半边脸,两眼红肿,衣衫凌乱还缺了一个袖子“这牙都打掉了好几颗。”
“俺晓得了。”方宁点点头“今个儿放工,先回去歇着。”
“斋长。”夏儒却拦住要走的方宁“俺想好了,这事太凶险了,俺……”
“斋长。”正在这时,前院跑进来一个书手“快去吧,江浙会馆的苏会首来了,要在咱家登一年的推名。”
“行。”方宁不动声色道“你先请人家去俺……找个干净地方歇歇,俺马上就去。”
那个书手瞅了眼夏儒,应承一声,转身走了。
“老夏,你刚刚要讲啥?”方宁笑着拿出一根烟。
夏儒熟练的拿出火镰,赶忙为方宁点上“俺讲,这事太凶险了,俺要把这事写出来,让全京师的人都晓得那些光棍的恶行。”
“去吧。”方宁吸了一口烟,转身向前院走去。
夏儒松了口气,赶忙拿出一根烟点上。刚刚真的凶险啊。幸亏他有急智,再加上方宁拉不下脸,否则就亏大了。谁不晓得,那些江浙豪商手里有银子。而江浙会馆这类同乡馆社就相当于行会。这三友斋看来垮不了,那么他就要和姓郑的斗到底。
想到这夏儒捂着脸又龇牙咧嘴的吸溜哈喇起来。这身衣衫是他目下最好的,如今也不成了,得找叶氏要银子买身新的。也不晓得那个贱人是不是伺候人不得用被卖了,连续几个月也不给家里送银子了。
因为十七嫂管家有方,自上次他从叶氏那里要了些银子后,就再没有和对方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