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名为‘我自然’的前厅,直接对等着的人道“老程,俺们是老弟兄,这次的事明摆着是大坑,你就别凑热闹了。”
“东翁跳进去了,俺作为东翁跟前人,哪有袖手旁观的理。”程敬却立刻道“俺之所以中午不提,是因为词荣兄已经到了知天命的时候。俺要是架火,他指定不愿意独善其身。”
郑直无语,打死也不相信程敬跟他有这么亲,毕竟这老小子把薛家他们都卖了个干干净净。可是老郑直是不会骗他的,程家为了他,搭进去好几条人命。故而明知是个坑,郑直当然不会再让边璋和程敬填进去。于是中午就又把二人约出来讲明原委,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边璋。不想程敬老贼狡诈,前后不一,中午一副听之任之,夜里就跑过来‘卖好’。
“那行了,后个儿上值,俺就把惺斋兄的名字报上去。”郑直斟酌片刻,有了决定。
有刘寓生还有对方拉下水的两个,再算上严嵩,正好人数就够了。郑直之所以目下应了,就是图个清净。
汇文楼外,熙熙攘攘。马车渐渐远去,唐玉璞呼出一口浊气,扭头向甄二郎道谢“多亏了甄东主,否则,这位卢主事俺可应付不来。”
他刚回来,商号内积压的事情要处理;迎来送往,礼尚往来的事情也需要由他出面;还有就是该如何对付唐玉璧,更需要他来做主。尤其是唐玉璧,进京不过三日,对方已经想尽办法从一切方面打听唐玉璞如今的底细,烦不胜烦。
“能帮到唐生员就好。”甄二郎也喝了不少。
甄二郎如今在唐玉璞跟前,其实就是帮虎,篾片而已。不过甄二郎却甘之如饴,无它,好处多多。单单刚刚饭桌上听到的那位工部卢主事透露的几句话,他就至少能赚千把两银子。这也算是互惠互利,唐玉璞就算晓得了,也不会介意的。
“甄东主。”甄二郎陪着唐玉璞来到路旁准备上车,突然听到有人喊他。一回头,是鱼跃龙门的范进范敏轩。赶忙招呼唐玉璞迎了过去“范老爷。”
“这是做啥。”范进赶忙拉住了要给他行礼的甄二郎“你我二人何需如此。”看向一旁的唐玉璞“唐东主进学了?”
“还望日后,范老爷多多指教。”唐玉璞与范进在郑家见过,虽然只是简单的打招呼,也算是脸熟。
“唐东主几日不见,生分了。”范进打趣一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俺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唐玉璞和甄二郎自然答应,三人重新走进汇文楼,要了一处包间重新张罗一桌。唐玉璞虽然是半路出家,可是因为一直有高人指点,再加上他也用心,所以悟性很高。很快就发现范进似乎有话和甄二郎讲,没过一会就找了借口,提前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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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自家马车后,却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棋盘街,道报斋。还没进报斋,透过窗口明亮的玻璃,就看到里边亮如白昼。待走进门才发现这里足足有五十人正在书灯映衬下,于各自伏案旁奋笔疾书。
小厮自然认得唐玉璞,赶忙迎过来,将他引入郑墨的工房。这里相比外边稍显昏暗,不过点的却是白蜡,郑墨正在和几个人商量事,其中就有郑直的那个笔杆子张文宪。
唐玉璞向郑墨挥挥手,示意对方不必理他,自个坐到一旁拿出烟点上。
“听俺的。”郑墨早就没有了在郑直跟前的谨小慎微,继续道“既然晓得泥字省功夫,那就用这法子。就按照发音,把这些字分门别类排序。然后花大价钱,请几个识字的排字工,务必保证每日都能出一份。”
“这些都可以用银子解决,可是俺们到哪里找那么多的新奇事来填充版面呢?”被郑直叔侄诓骗上船,如今下不来的张文宪并不赞同“用那些商铺音耗?还是那些官员阴私?一次两次人家也新鲜,可是长久下来,就没意思了。再者,老于也不可能每日打听出几十件这种事吧?”
“这个俺再想想。”郑墨想了想“俺想法子填充,不过廷鉴兄那些书手也不能闲着……面少俺们给他加水,水多了加面。老于俺给你加人手,你多招募包打听。等老于这边拿到了消息,廷鉴兄,你的书手不要按部就班,给它加长,比如某人偷东西,你让他遇见鬼啊,神仙的,得让人晓得,做坏事不好。比如有人骗人,你让他被抓以后,做梦被妖魔鬼怪勾走了魂魄。”
张文宪一听,翻了个白眼,子不语怪力乱神,奈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俺试试吧。”
“斋长。”于昂看郑墨和张文宪有了决定,这才道“俺们出去扫听消息,发现好多人拿到俺们的报纸,只看他感兴趣的,看完之后就放在一边了。或者生火做饭点了,或者糊窗户。毕竟报纸里里外外,都占满了,做不得他用。俺在平阳也见过他们造纸,其实俺们这报纸收回来还可以捣碎了,重新做纸的。俺们这报纸还算是好料呢。”
“老于这主意不错,只是俺也不懂造纸,明个俺问问。若是可以,俺们收报纸。”郑墨想了想,有了决定。
“收报纸?然后造纸?”张文宪有些无语,他们都是文人,咋听着又扯上铜臭。不过道报斋既然能有书坊,也自然可以造纸。只是在张文宪看来,完全是多此一举,毕竟一刀纸也没几个钱。
待张文宪和于昂离开后,郑墨这才走到唐玉璞跟前“表叔咋了?”
“还是俺兄长那事。”唐玉璞递给郑墨一根烟,对方为二人点上“俺瞅着他再待下去,就要出事了。”
虞台岭改变了很多人。比如唐玉璞和郑墨。二人虽然不曾并肩生死,却也因为虞台岭,在右卫城亲近了很多。再加上二人在郑家身份都很尴尬,因此慢慢的关系也就亲近起来。
比如唐玉璞就晓得身为庶子的郑墨饱受嫡兄欺侮,若不是阴差阳错,差点被对方抢了功名。比如郑墨就晓得,唐玉璞想要孝敬父母,帮衬兄弟,又害怕被兄弟取而代之的矛盾心理。
“这事俺替表叔想过了。”郑墨回答的也很直白“堵不如疏,表叔硬塞给大表叔的,倒不如让大表叔自个去拿。”
唐玉璞听不懂。
“表叔不是讲大表叔一直以为是徐知州帮衬着表叔吗?”郑墨直接破题“那就坐实了。”
“可俺兄长过去,不就拆穿了?”唐玉璞不懂。
“表叔。”郑墨低声道“人心都是肉长得。这二年表兄,对徐知州可是从没缺了礼数,啥买卖也都算着徐家。徐知州心里能没有一杆秤?再者原本三祖母就讲过不让东平州那边晓得,只要表叔据实相告,徐知州自然会做的滴水不漏。”
“也只好如此了。”唐玉璞苦笑“俺那个兄长从小到大,人人都夸他是要做官的。俺晓得他不在乎银子,他是不忿俺这目不识丁的竟然能考中功名。”
“谁家也一样。”郑墨感同身受“俺那个兄长,还不如大表叔。他明明干啥啥不成,却自命不凡。功名是朝廷给的,这等大事,还想着用嫡母逼迫俺,让给他。”
“对了,你不是讲他回来了,如今呢?回平阳了?”唐玉璞随口一问。
“哪啊。”郑墨苦笑“不晓得从哪听人讲了六祖母和张皇亲家沾亲,竟然打着六爷爷的名义投靠建昌侯家了。”
“啥?”唐玉璞差点被吸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