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话没讲完,身后传来潇潇喊声,赵家表嫂一扭头,十三姐已经转身走了。她赶忙压住怒火,陪着笑脸“师太勿怪,从小在家娇纵惯了。不如师太先想着破解法子,我们过几日再来。”讲完,又把手腕上戴着的一只水头足的玉镯塞给对方。
惠静师太点点头“也只好如此了,不过请太太提醒令姐这六六三十六日切莫乱跑,最好谁都不见,否则……不好。”
赵家表嫂赶忙应了一声,又行礼后,这才追那个不省心的去了。
陪着过来的满冠待众人离开后,这才凑到惠静师太跟前,扶着对方坐下“师父为何不按太太讲的,促成她们姻缘?”
“你懂什么。”惠静师太将玉镯戴在手上“有求必应那还是佛祖吗?”
满冠有些担心“那太太那里……”
“太太是让我促成,可我不也讲了,需要两到三个月的工夫。”惠静师太自有道理,将那块银锭放到了满冠手里“怎么一年不见,胳膊肘还往外拐?”
“师父。”满冠把银锭又塞给了惠静师太“咱家爷最疼的是太太,徒儿不想看着师父最后没个着落。去年的事爷不是忘了,只是疼师父。”
惠静师太恼火的瞪了眼对方“小蹄子反倒教训起我了。”起身大步走了。
她何尝不晓得郑直是压着火,这不正想法子给对方泄火呢。太太让把十三姐支走,能支多远支多远,可那是她的保命牌。十三姑娘长那么水灵不留下来和三太太,六姑娘一起给那个强盗生孩子做什么?奈何惠静师太和太太真的不熟,也不亲,还没有想好如何劝,这才先拖着。毕竟听太太的意思,也是要收服三太太和六姑娘的。
一回家,十三姐就婉拒了赵家表嫂邀请她去为三太太祝寿的提议,找了借口回了后院。奈何那姑子可恨,讲话已经不是遮遮掩掩了,而是没一句实话,弄得十三姐心绪不宁。
吃过午饭,干脆带着潇潇去西园散心。
“十三姐?”走过竹障,不曾想,二嫂丁氏也在。对方看到她,赶忙凑了过来,看对方愁眉不展,追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十三姐自怨自艾道“就是瞅见桂花落地,有些伤感。”
丁氏哭笑不得,她虽然是官眷,却同样大字不认识几个,实在弄不懂这些读书人的调调“这不就是六叔那话本里讲的‘黛玉葬花’吗?十三姐切莫学那病秧子的调调。”
丁氏虽然不读书,可是喜欢听戏。徐琼玉等人上京前,将《大观园》的部分章节改编为了戏折为老太太解闷,她也就跟着一饱耳福。如此,自然也就晓得了这么一个事。
十三姐一听,心里更不舒服,六叔的《大观园》她也看的。对于黛玉和宝玉这对痴男怨女也是心生怜悯的。
“妹妹可别不信。”丁氏煞有介事道“你猜猜六叔这书写的宝玉是谁?”
十三姐一愣,她还真的从没有想过“二嫂以为是谁?”
“自然是六叔自个啊。”丁氏理所当然道“你年纪小,记不得,我可不一样。六叔之前就是宝玉那种做派,不喜欢读书,整日围着六婶……”
十三姐白了一眼对方,赶紧道“二嫂就晓得逗我。”这六婶自然指的是郑宽的继室曹氏,若是如此,六叔又怎么会让贾宝玉和林黛玉阴阳相隔呢?
“妹妹莫走啊。”丁氏赶忙拉住作势要离开的十三姐,正要说和,一个丫头冒了出来“禀二娘子,陶奶奶讲定州那边来了亲戚,请二娘子回去。”
丁氏皱皱眉头,她娘家前一阵才来过人啊。
“二嫂赶紧去吧。”十三姐赶忙借机脱身“小妹自己再逛逛。”
丁氏只好道“那行,切莫再想有的没的。人活着就要有个心气,任凭旁人搅风搅雨,只要心里那口气不散,咱们就不怕。”
十三姐听出对方是安慰她,却不领情,敷衍的应了一声。这生了儿子的,心气就是高。
暮鼓刚刚敲响,郑直就拽着张文宪匆匆的坐车来到望凤楼。之所以如此很简单,张文宪私下帮着道报斋写文章骂翰林院的事被有心人散播了出去。昨日对方已经被起居注馆的司吏找借口退回了翰林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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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得到消息,就在今个儿找刘机要张文宪帮着备课。刘机以没有前例拒绝,奈何架不住郑直不要脸,直接搬到了他的工房,还扬言天天就耗着了。终于在下值前,由白钺,石珤等人说和,以郑直旧伤未愈,派张文宪协助压根不授课的郑右谕备课。
事到如今,张文宪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原本以为他会被赶出翰林院,却不想郑直还算仗义,竟然不要脸面的把他留下了。只是前路茫茫,张文宪也不晓得郑直能否坚持到刘阁老……不,如今是整个翰林院的前辈致仕那一日。毕竟,如今郑东方已经不止得罪内阁了,还得罪了整个翰林院。
想想都让人战栗,走一步算一步吧。
他们到的时候,汤绍宗,程平,郑墨等人已经守在门口,汤俌和谢国表正在大堂调整座次。今日,会试乙丑科所有在京贡士将要在此相聚。
官场严禁结党,可是不禁同年来往。郑直没想着影响整个官场,更没能力影响整个官场,他只要确保内阁无论何时都对他不要下死手就行。倘若乙丑科的同年大部分站在他这里,那么,内阁也要掂量一下摧毁国朝栋梁的风评。
至于为何要用会试同年不用进士同榜的名义,很简单,郑直请了他的座师张元桢高坐首位。至于杨廷和,谁?谁啊?
如此,很多对郑直此举不以为然的同年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前来。他们可以反对,抵制郑直,却不能无视内阁专管诰敕、掌詹事府事太常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张元祯。比如顾鼎臣,谢丕,董玘等人也都答应赴约。
不得不讲,选老师也是要撞大运。四年前懵懵懂懂因势利导下,郑直才厚着脸皮拜在张元桢门下。不曾想,四年后,张元桢一飞冲天,如今衬托着郑直也水涨船高。若不是最近小半年对方上蹿下跳,实在搞得天怒人怨,则在乙丑科内无人可以望其项背。
不多时边璋和程敬也坐车赶了过来,看到程平,边璋四下瞅瞅“平哥,俺那两个痴儿呢?”
“九韶,九经两位兄长在大堂呢。”程平赶紧道“两位兄长今个儿做的最多。”
边璋点点头,与程敬站到了汤绍宗和郑墨身旁,共同恭候一会的宾客。按理讲汤绍宗年纪轻轻,又是武臣;郑墨年纪轻轻,不过只是个秀才,实在无趣。可是因为二人一人是十七太太的兄长,一人是郑直的侄子,故而在程敬不断调节气氛下,众人很快熟络起来。
程平这才发现,平日里在家不苟言笑的父亲,竟然如此能言善道。难怪父亲新纳入门的两房姨娘竟然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果然老当益壮,深藏不露。
几人正聊着,一辆马车停到了不远处,本科担榜状元章嵩走了下来。如此,乙丑科会试同年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