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气势汹汹杀过来的几骑,正被纠缠住的鞑子完全施展不出本事,在损失数人后,狼狈撤去另一条街。
唐玉璞等人顾不上喜悦,顺势冲了出去。去哪?他们本能的看向右卫城方向,却错愕的发现远处一队鞑子正从那个方向迎了过来。而另一边,几里之外,烟尘滚滚,显然也去不得。
“进山。”就在这时,几骑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坐在唐玉璞身后,还在琢磨要不要给表兄一刀,然后逃跑的十三姐看去,是一个玉面青年。不由后悔,她不会骑马。
眼瞅着就要进山,飘飘突然栽下马,十三姐大喊“停下,停下,飘飘,飘飘……表兄……”
“这就是命。”唐玉璞大吼一嗓子。
十三姐扭头看去,才发现一队鞑子追了上来,而飘飘并不是无缘无故坠马,她被射中一箭。此刻为首的鞑子直接将倒在地上生死不知的飘飘拽了上去,鞑子发出欢呼。
眼瞅着那些人距离众人越来越近,弓箭时不时擦着众人射在了几人之前的那些人身上,突然鞑子的欢呼停止了。
“是仲淮……”郑修指着远处“快快快……”
十三姐看去,那个她不曾正眼看过的燕赵汉子,此刻浑身是血,勒马不远处,正在举弓攒射。十三姐突然感觉她错了,郑家没有造反,那个孽障应该也没有,可是他杀官了。
“援兵……”驮着潇潇的家丁指着远处“俺们有援兵了。”
郑直等人冲出西门,上了对面的虞台岭,总算将周围看了个真切,无数的鞑靼人正不停的和前出的明军厮杀。虽然明军勇气可嘉,可是双方兵力悬殊,又是这种空旷地形,根本没有办法,已经在向距离他们最近的虞台岭东头退却。
而鞑靼人不但趁机顺势将新开口堡攻破,还分兵夺了新河口堡,然后向着右卫城方向杀了过去。
新开口堡内残余守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向着两座堡门突围而走。可是离开了堡垒,又缺少马匹的明军完全要凭借血肉之躯和鞑靼的弓矢,弯刀,长矛,战马对阵,厮杀或者说屠杀还在继续。
就在这时柴沟堡方向一队打着赤色战旗的明军突然冒了出来,杀向前往右卫城的鞑靼马队身后。
郑直没有吭声,看向另一边,果然右卫城方向也出现了明军的青色旗号“这仗有的打。”
张荣没吭声,他去西门,那里开着门却没人敢做主,只好跟着守门管队去找守堡把总。不曾想这守堡把总竟然是曾经的街道坊提督杨玉,据张荣所知,此人可是娶了郑直的十三姐。
本来以为这更好说话,不曾想杨玉依旧如同传闻一般,冥顽不灵,不知变通,坚决不答应放走他们甚至也不答应关闭堡门。就在张荣打算卖了郑直的时候,外边战场风云突变,率领主力出城的李参将所部因为对来犯鞑虏估计不足被围。与此同时,两队鞑骑越过李稽所部,直冲新河口堡。
杨玉这才立刻命令守堡士卒关闭堡门,之前李稽离开没有交代,廖守备也没吩咐,他不敢擅自做主。可已经晚了,从前方后送的伤兵堵塞了堡门。眼见着一切已经晚了,张荣只好丢下杨玉跑到西门,却不想遇到了已经赶过来的郑直等人。陈九川毕竟是承旨之人,丢了也要担责任,张荣急忙追问,郑直告诉他,对方带着那些车夫已经跑去正门。
张荣当时没多想,跟着郑直逃出西门,又在山下用锦衣卫和皇差的身份收拢了一同逃出来的一百多青壮,这才上了山。
可到了此处,见到了郑墨,张荣突然发现不对。尽管他从没有亲手杀过人,却在司狱司见过太多杀人犯了。郑直确实没有露出破绽,可是郑墨被他瞧出端倪。
正在郑直看的心神激荡时,从边墙处又传来杀声,放眼望去,鞑子的一支生力军又绕过李稽的白旗军冲向正与青旗军前后夹击鞑靼突击右卫城骑兵队的红旗军侧方。
郑直叹口气,看不下去了,转身拿出烟“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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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是柴沟堡的夜不收小旗田震。”几步之外,被刘六,刘七押着的一个中年人立刻回复。
郑直接过刘七递过来的对方腰牌挥挥手,刘六,刘七立刻为对方松绑。拿出烟扔给对方一颗“躲着吧,你们的人也坚持不了多久。”
田震伸长脖子瞅了瞅,却摇摇头“那不是俺们的人,是紫荆关那边来的援军。”
郑直一听,有些不高兴,人家大老远从紫荆关前来救援,你们可好,还说风凉话。
田震却根本看不出眉眼高低,这些人一进山他就盯上了。本来以为是鞑子的哨探,不曾想是锦衣卫,趁着对方收拢散员混了进来,不成想忽略了这里除了锦衣卫,就是新河口堡的人“得亏俺们游击机灵,让这帮子大宁都司的官军做了替死鬼……呃……”话没讲完,脖子已经被卡住。
张荣想要去拦,一旁朱小旗,刘六,刘七,邢老大,贺五十同时拔刀,与周围的锦衣卫对峙。正在给叶凤翔点烟的郑墨一看,立刻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郑直无视了扭打在一起的叶凤翔和郑墨,扭头看了眼山下让所有人都魂飞魄散的恐怖场面,指着远处那支打着红色认旗(五方旗,青赤白黑黄分别代表东南西北中),不断退却的人马问田震“紫荆关的援军是不是一个姓郑的游击打头?”
田震瞬间晓得他拍到马蹄子上了,张开口却无力发声,只能不停点头。
郑直的眼珠一下子红了,松开田震,转身就要走。好在张荣已经想到,立刻一把抱住了郑直“五虎,没用的,五虎,过不去的……”
“俺兄长,俺兄弟,俺乡党都在那……”郑直大怒甩开张荣,已经压制住郑墨的叶凤翔却接着抱住了郑直。
郑墨爬起来想要帮郑直,却被朱小旗拉住,摇摇头,遥望远处那支打着红色认旗,正在节节败退的明军。周围之前不明白真相的人此时也大概晓得咋回事了,众人都是长叹一声,没有人嘲笑郑直的不自量力。
甚至一些边地新卒还哭了起来,这些年鞑靼人年年犯边,边地儿郎,谁家没有仇,谁家没带孝,习惯了就好。
“滚。”郑直怒吼一声,挣脱了叶凤翔,抽出朱小旗手中苗刀指向张荣。
“大胆”不等他开口,有人推开了朱小旗,走了过来。对方竟然戴尖帽,着白皮靴,穿褐色贴里,系小绦。待此人让开后,显出了身后一名身穿锦绣袍的中年男子“东厂掌刑指挥佥事白石,白佥事在此,还不见礼。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