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肿着半边脸的夏儒家的提着食盒上楼走了进来“娘,吃饭了。”
刘花卉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可终究没有发作。瞅了眼打开的食盒,比往日要丰盛许多。
“那位杜姐姐与厨房的几位厨娘关系好。”夏儒家的小心翼翼的解释,她不傻。
“一起吃吧。”刘花卉走到桌旁坐下“瞅见了吧?都盯着咱们呢?巴不得把咱们踩死,也就你还糊涂,想着接济那些窝囊废。”
夏儒家的心中委屈,却不敢吭声。
“这里是状元第,皇爷爷修的院子。老话讲一入侯门深似海,这里也差不了。你还是先顾顾自己吧。在家你何曾过过这种日子?”刘花卉语重心长的说“难不成你想连我都比不上?二姐她们三个连你都不如?”
夏儒家的一听,苦笑“我又能做什么?”
“你能生。”刘花卉道“等太太有了结果,爷一定就来的多了,到时候都是你的。只要你有了儿子,一定能恢复身份。二姐她们也就好过了,放籍也许难点,可是总归不会被人欺负了。”
夏儒家的沉默片刻“谁养?”
“你……”刘花卉一拍桌子“我都多大了?”
楼下原本要去瞅瞅方正霸的郑直想了想,推门走进了刘花卉的小楼。他伺候睡了汤素娥,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才想来后院歇歇。顶簪那丫头,认了死理,就是不上炕。那就晾着,看谁熬得住。
一楼没有人,郑直直接上了楼。因为楼梯的动静,片刻后,夏儒家的出现在了门口。看到郑直,有些慌乱的让开,顺便赶紧擦了泪。
郑直笑笑“不听话了?”走到对方跟前。
刘花卉听到动静,也不吭声,凑了过来,钻进了郑直怀里“奴是为了把爷引过来。”
郑直哭笑不得,却顺势抱起刘花卉,依旧看着沉默不语的夏儒家的。刘花卉心中着急,却忍着不发一言。
“奴想给爷生孩子。”夏儒家的抬起头看着郑直,钻进了对方怀里。
郑直大笑,将她抱起,走进了房间。
“原本以为她可怜,原来是个老虔婆。”徐琼玉听了杜丽娘的话,冷笑“想生孩子?呵呵!”
方正霸翻了个白眼,继续一边吃冰饮一边看戏文。她如今修成正果,可不打算掺和。郑直愿意来她就伺候,不愿意来最好。反正她离人老色衰也没几年了,有徐琼玉在这,她也不怕没个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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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反霸却道“何必呢。都是苦命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你们之前一个个的都是假的不成?”徐琼玉郁闷的质问“如今既然进来了,我们不压着她,没几日,就会被她欺负。到时候,你们想这般悠闲看书品茗也不成了。因为我都把她得罪了。”
方正霸和方反霸对视一眼,徐琼玉虽然胡闹却讲的很对。她们哪怕是为了自保也必须联合起来“你说吧,怎么做?”
“我打算把这事讲给太太。”徐琼玉立刻道“太太一定恼……”
“不妥。”方正霸立刻否了“太太不会管的。哪怕再生气,也不会管的。”
徐琼玉看方反霸不停点头,忙问“为何?”
“因为太太是一锤定音的人。”方反霸解释“伺候老爷,为郑家传宗接代,在哪都不算错。不管太太怎么想,这件事你讲出来就是没用。”
徐琼玉郁闷的坐下“就这么看着?”
“对,看着。我们不但不阻止,还提供方便。”方正霸幽幽道“是人就会有错处,小错会积累成大错。要么不动,要动,就要记住,把她连根拔起。”
后宅的女人不在乎外边的世界,因为她们的一方天地就是这处院子。爷就这么一个人,太太要一半,剩下的可是无数女人在抢。她们不惹事,却也不会眼瞅着旁人毁了她们来之不易的一切。
五月初二一大早,易服粘了假胡子之后,郑直带着朱千户和郑墨来到阜成门口附近的茶社坐下,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开了进来。马车并没有停下,而是直奔对面的头条胡同,在第四户门前停了下来。两个青年扶着一位中年妇人走下车,那妇人就是钟毅在四川的媳妇。长相普通,不过一看就是好生养的。
待三人搬了进去,对面桌上坐着的刘三起身带着两个跟班走了过去。
时移世易,因为郑宽还在犹豫,所以徐光祚依旧没有向曹家提亲。如此,钟家人暂时还派不上用场,刘三过去就是要稳住那几个人。
半个时辰后,刘三带着人走了出来,却并没有来这里,而是直接拦马车走了。
郑直默不吭声,起身就走。郑墨赶紧拿出铜钱,会钞之后跟着上了马车。却并没有与刘三同路,而是拐去来到了观音寺,焦兰已经等着了。
张家见他迟迟不滚过去,于是就把转入建昌侯第软禁的焦兰放了出来。可这也意味着,张延龄认可了用旧盐引换盐带来的利润。那么张延龄还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为了银子,看我能给他赚银子就放出来了。”焦兰温顺的躺在郑直怀里“去年三不牙行的事,张家亏了几十万两,如今就是蚊子腿他们都不会放过得。”
郑直抚摸对方的肚子“药材市场那些确实只是蚊子腿。”
“得了。”焦兰握住了郑直的手“我才不管他呢。你已经过了最难走的一关,还用在乎他们的脸色?可你不能让奴受委屈。”
“……”郑直有些无语,这娘们连勾搭人都不会,这方面三太太可是行家,甚至六姐都比焦兰道行高“然后呢?”
“你不是有个避暑山庄吗?”焦兰早有准备“给奴吧。”
“那个庄子拢共没有多少东西啊。”郑直不明所以。
“那是你们不懂治园。”焦兰起身从书包里拿出一卷纸展开“我画的,避暑山庄太普通了,就叫‘圆明园’。”然后开始滔滔不绝的讲了出来。
郑直一边听一边琢磨对方的目的,圆明园?听着这名字似乎有讲究啊!待对方告一段落,这才开口“这亭台楼阁要不少银子吧?”
“是啊。”焦兰一听,顿时气馁“奴去哪找呢?”
郑直懂了,这位不会是弄了个无底洞,然后以此找借口让他填吧“隆兴观那边的工程快修好了。”
焦兰没吭声。
“内官监的孙太监是俺叔。”郑直不得不再讲的直白一些“他是真定人,就是孙进士的叔父。若是你把这些图给他送过去……”
“奴一个妇道人家,哪能四处走动。”焦兰可没想着插手细务,她从来都是发号施令的。况且,别看她是皇后的弟媳,人家真的不一定瞧得上,谈判一定吃亏,这内里的弯弯绕太多了。
“俺进宫可去不了坤宁宫。”郑直无可奈何“俺会请孙进士帮忙的,你也不要贪心,一点一点来。就整一期、二期啥的,争取这圆明园修一辈子。”
焦兰眼睛一亮,她图的就是细水长流。至于这图上的园子是不是适合真定本地的气候谁在乎。只要有银子赚,哪怕去戈壁滩修避暑山庄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