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过河(三)(1 / 2)

二月初七癸亥上命太常寺卿兼翰林院学士张元祯,左春坊大学士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杨廷和为会试考试官。

相比于乡试,朝廷对会试更为关注,故考官特别是内帘官的素质远远高于乡试考官。会试考官的组成与乡试一样,也分内、外帘官,内帘官有主考官和同考官,外帘官有提调官、监视官、收掌试卷官、弥封官、誊录官、对读官、受卷官、巡绰官、搜检官、供给官等。

内帘官由礼部推选,用表里作为聘礼,并赐宴于礼部。

同考官人数在成化十七年以前,《易经》、《春秋》、《礼记》三经各用同考官二人,《书经》、《诗经》各三人,共计十二人。但因《书经》、《诗经》考卷较多,便于成化十七年决定两经各加同考官各一人,使考官由十二人增加到十四人。其中翰林官员八人,六科和六部曹官各三人。十四人分房批阅试卷,又有“十四房”之称。

内帘官在出会试题目时,所遵循的原则与乡试相同。与乡试相比,会试题目基本上能够作到“冠冕正大”而不事“裁裂牵缀”,故内帘官因出题失误而遭弹劾治罪的事例并不多见。

“张学士是郑勋卫的恩师,听人讲,杨学士在翰林院与郑侍读也颇为相善。”汤太太笑着向对面的六太太道“想来本科之后,郑勋卫,该改称郑贡士了。”

上月汤太太受邀在郑家过十五,与三太太,六太太,六姑娘,十娘子,十三姑娘相约今日一同来东南墙根的元真观上香。按理讲距离喜鹊胡同两条街就有寺名为观音寺,再远一些还有久负盛名的娘娘庙,不该选香火不甚旺盛的元真观。可不管是汤太太还是郑家诸位太太都选了这里。只是今个儿早晨出来时,六太太身子不适,请了唐姨妈过去,十娘子也放心不下。因此,今日郑家只有三太太,六姑娘和十三姑娘如约而来。

不曾想刚刚上完香,就得到了这个好消息。

“如此自然是三清保佑。”三太太应和一句,同样甚感欣慰。

一旁随行的六姑娘虽然双手合十,却也是如释重负。

十三姑娘冷眼旁观,默不作声。在她看来,朝廷选才,应当德才兼备。十七有才无德,却先夺武魁,又得到之前只有公主子女才能得到的恩宠,这让十三姑娘既鄙视又无奈。只是目下她两次望门寡,恶名在外,已经无心干预了。

汤素娥靠着顶簪的指点,如今早就对道门规矩一清二楚,抱元守一,双膝下跪,双手十字,行三礼九叩。昨日亲达达来看她,虽然语焉不详,可是汤素娥听出对方似乎对让她做兼祧妻又有了新的打算。汤素娥虽然懂得不多,可是身在申王府的她却知道,历来只有主上恩赐臣下,从没有臣下向主上讨要。一旦如此,最后很可能鸡飞蛋打。不但平妻不可能,甚至最后她和曹二娘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眼瞅着亲达达明日就要入贡院考试,汤素娥哪敢坏了亲达达的兴致,故而原本打算继续践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改了主意。之前汤素娥对于亲达达的安排其实是不满的,毕竟要和另外一个女人分享那正室的位置,奈何亲达达坚持,她也只好从了。如今则不然,三清老神仙既然又给了汤素娥一条命,一具让达达念念不忘,不忍亵渎的身子,那么她就要将前世想都不敢想的位置抢过来。

所以这一次汤素娥可不再局限于三房的几位妯娌,更重要的是六太太。要知道,对方可是一直对亲达达另眼相待。奈何六太太是皇后的表妹,一旦事有不谐,那么六太太一句话,比她瞎折腾一万次都强。却不想今日六太太没有来?究竟生了何病?听人讲先是请唐姨妈瞧了瞧,后又请了一直被养在郑家的尚太医确诊。打定主意一会派人去送些礼物,同时想办法解释一下年前的区别对待。

正在这时,有郑家下人笑呵呵的跑了进来,行礼“奴婢禀太太晓得,咱家大喜,六太太有了。”

原本正喝苦茶的三太太一听,急忙起身,却感到一阵眩晕,众人吓得赶忙七手八脚的扶住对方。

晌午时,从曹家回来的郑直才得到了会试主考消息,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苦恼。没法子,张元祯是他乡试座师,若是录取难免惹人非议。另一位杨廷和也类似,郑宽差一点要向杨廷和提亲,二人关系自然热络。之所以如此,盖因为郑直早就对本科会试成竹在胸。他想做到极致,故而对于这种可能的瓜田李下,真的不稀罕。

却哪里想到,匆匆而来的郑宽听了郑直的担心,不以为然“张学士那里,五虎不用放在心上。倒是杨学士那里,五虎需小心应对。”

郑直自然不会再对郑宽袒露心声,甚至这话题本就是郑宽提出。他晓得,自从四年前乡试中举之后,逢年过节郑直都会派人大包小裹的去张家拜访。因此在郑宽看来,张元祯一定会保证郑直能够榜上有名。反倒是郑家曾经想要与之结为亲家的杨廷和那里,才是需要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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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儿不懂。”郑直挠挠头,他本来以为有了张元桢和杨廷和担任主考,本科必中无疑,因此一得到消息想的就是日后与张、杨两家如何撇清关系。可是听郑宽的意思,难不成,他还能落榜?这简直荒唐至极。就算郑直答应,鼓动这一出戏的那头猪……主上能答应?

“翰林院里俺们的关系原本尚可,这也是俺要为五虎提亲的原因。”郑宽叹口气“奈何杨学士爱惜羽毛。若是不相干的人,他也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五虎已经成为集矢之的,杨学士一定会更加严苛,以证清白。这还没有算那些同考,房考。”

相比三年前,如今的郑宽是全心全意在为郑直考量。无它,若是郑直能够本科得中,哪怕只是三甲进士,将来前程也不是他郑宽可比。

没法子,庆成宴当日,就有很多消息流传开。比如郑直曾经在御前写青词,比如郑直曾经在清宫露过腚,比如郑直在文武百官面前显露了不错的文采。能够以武臣身份参加文举会试,这份殊荣本身就证明郑直是简在帝心。甚至不止主上,还有太子。只要郑直能够拿到进士功名,日后郑家几十年的荣耀也就有了。相比于将女儿推进火坑来为郑宽搏一些虚名,他自然愿意推着郑直,为郑家添砖加瓦。

“叔父的意思是,就算俺会试考的再好,多半也要落榜?”郑直听懂了郑宽的话,心中苦笑,果然这御赐的亲事不容易拿到手。看似严格的会试,内里却有太多地方值得商榷。刘健这个老匹夫若是要搞他,随便一个房考在试卷上落下一滴墨汁就好。

“五虎没明白俺的意思。”郑宽却摇摇头“俺晓得五虎怕啥,可俺要讲,刘阁老绝不会在试卷上搞小动作,甚至都不会插手此事。”

郑直一愣,他不懂。不插手?前几次穿越,他被人整的欲仙欲死,那还不是插手?

“到了刘阁老这种地位,哪里用得到亲自开口,很多事就会有人替他想到。”郑宽虽然释遏时已经四十,可是因为之前的经历,让他在官场自有心得,成长的也更快“好在如今五虎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若是不能够以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将五虎黜落,反而因小失大。故而,他们会用下做的法子,可是大面上一定让人挑不出错。俺算来算去,唯有落在这主考身上。俺已经扫听出来了,张学士担任主考年前就以敲定,而另一位主考,原定的是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学士梁储梁厚斋。偏偏,前几日,这位梁学士升任吏部侍郎了。”

“叔父既然条理分明,定然已有良方。”郑直越听,感觉郑宽讲的越有理,赶忙追问法子。明个儿就是初八,春闱入场的时间,郑直真的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得三月二十二,还得带着六太太照镜子去。

就是在这时,李嬷嬷带来了六太太有孕已经三个多月的消息。